季明被嚇了一跳，他手頭一滑，老太太就跪在那了。
他反應過來立刻就拉她，
“媽，媽你這是做什麼，你快起來，別讓人笑話！”
老太太哭得兩眼渾濁，
“我這個年紀，臉面還重要嗎？我要我的孫子。李靜嫻，算我求你，你不要帶走我的孫子，他是我們季家的人，身上流著我們季家的血，就應該認祖歸宗，求求你了！”
李靜嫻一臉震驚地看著老太太，她沒想到老太太為了留住周墨川能做到這個份上。
那個高傲，目中無人，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季家老太太，當年有多嫌棄她的家世，有多盛氣凌人？
現在跪在她的面前求她。
但是，她是不可能原諒老太太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兒子丟給這可怕的一家。
她兒子看到老太太只會病情更重。
李靜嫻回神，
“你跪我不如回去給你兒子多燒點紙，讓他原諒你。我兒子有父親，他的父親姓周，跟你們季家沒有任何關系。”
李靜嫻一字一句說得平靜，老太太只听到狠意。
老太太開始跪在地上磕頭，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李靜嫻帶來的那些保鏢把李靜嫻護在身後，任由老太太磕著。
這邊的動靜很愉快引來路過的人圍觀，但老太太根本不在意那些異樣的目光，她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孫子帶回家。
她知道這一次把孫子放走，在她的有生之年，不一定還能再見到。
她會死不瞑目，死了之後也沒法和自己的死鬼老頭和兒子交待。
季明蹲在一旁根本勸不住老太太，更拉不走她，快要急哭了。
他實在沒辦法，撥通季城的電話，
“大哥，我真的沒辦法了，你能不能來一下！媽她……”
彼時，季城和宋遠雅正在哄孩子，兩人一人抱著一個，才把孩子哄睡，這不長眼的就打來電話了。
還好沒吵醒他的小寶貝。
季城忙把孩子遞到育兒嫂手里，跑到樓下接電話，
“媽又怎麼了？”
季明把醫院門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他以為季城會過去幫他一起把老太太帶但，可季城聲音冷淡說，
“她要鬧你就讓她鬧吧，總有一天她要知道，這個世界除了她兒子，不是所有人都會證著她，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要哄著她。
我們也是要臉的人，她這麼作下去，我的公司難道不要開了嗎？”
季城說完掛了電話。
季城這次住院才剛出來，醫生叮囑他避免生氣，避免情緒激動以及不能勞累。
這個季節，流感頻發，他決定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不再出門，至于老太太那邊，他可以花很多錢幫她找護工，幫她雇保姆。
什麼事都沒有自己的身體更重要，他還要看著自己的孫子上大學，結婚，生子。
季明那邊看著手機屏幕，他想死。
季明索性也不管了，她要哭就讓她哭吧，總有哭累哭不動的時候。
李靜嫻站在大門口朝里面望，等著自己的兒子出來，至于老太太那邊，她已經完全不再理會。
終于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李靜嫻忙和那個醫生招手，
“醫生，我兒子的病情最怕刺激，為了避免遇到什麼會刺激到他的人，可不可以讓我的車開到住院樓下接人？”
醫生點了頭，“進來吧！”
李靜嫻上了車吩咐司機開進去，車子停在住院樓下，李靜嫻下車，沒幾分鐘後，她看到周墨川被兩個護士領著從里面走出來，身後還跟著護工。
他穿戴整齊，臉上除了陰沉一些，看不出什麼。
看來他在里面被照顧的不錯，她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李靜嫻走上前抱了抱他，
“兒子，媽媽來接你了，我們回家，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司機下車開門，李靜嫻把周墨川引上車，車門落鎖開了出去。
車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听到外面的雜音，路過老太太的時候，李靜嫻眼神都沒往外頭看一下。
人已經接走，李靜嫻帶來的那些保鏢還有醫療團隊的人上了另外的兩輛車，他們往國際機場的方向開。
身後發生的任何事不再跟他們有關系。
李靜嫻緊緊握住兒子的手，
“寶貝，媽媽讓你受苦了。”
周墨川發病是間歇性的，不發作的時候很安靜，路人看來和正常人無異，但是李靜嫻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她的兒子眼楮里沒有神，更沒有光，情緒只是維持在一個平靜的點。
只要遇到刺激他的人或事，他隨時都有可能發病。
醫院門口的人流逐漸散去，醫護人員也都回歸了自己的崗位。
唯有老太太還跪在地上哭得已經沒了聲。
北方的冬天，地上寒冷刺骨。
老太太本來就有膝蓋痛的毛病，一直好生保養著，怕受涼，怕走路多，如今她對自己完全不顧了。
季明估摸著她哭得也差不多了，過去抱她，
“媽，人已經走了，您再跪也沒用，先跟我回去吧！”
季明身上的羽絨服剛剛脫了下來，給老太太墊在膝下，現在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瑟瑟發抖。
老太太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像是丟了魂似的。
季明又問，
“媽？”
他嘆了聲又勸道，
“您難道沒看出來嗎，那對母子對我們季家有怨。確實是我們虧了人家，三弟這事做的不對。
這中間的關系急不來的，您想認這個孫子，現在必須放手，以後再找機會補救，去緩和關系，這麼貿然相認，人家不會認我們的。”
老太太終于有了反應，眼角擠出兩行淚。
季明凍得牙齒打哆嗦，
“媽，您再不走，您的二兒子也得慘死街頭了。您就是要把我們兄弟三個都熬死是不是？”
季明試著去抱她起來，他還沒來及抱住，老太太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媽，媽？”
季明大喊，傳達室那邊有人看到，立馬跑過來幫忙。
里面的醫生听到有人呼救跑出幾個醫護人員幫忙查看，這里雖然是專門看神經類疾病的醫院，但急救知識，醫護人員都懂。
老太太被抬進一個單人間病房，如她所願，她終于進了這個醫院的住院樓。
可是她想看的人已經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