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多,宋遠的鬧鐘還沒響,電話鈴聲響起。
“季謙先生,打擾你了,我是周墨川的母親,我現在已經在京市,麻煩你給我他的地址,我現在去接他回家。”
宋遠揉了揉眼楮,睡意消散,
“阿姨,我把周墨川所在的醫院發給你,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對面嘆了聲,說了句,
“麻煩你了。”
京市國際機場。
女人拖著行李箱從出口走出來,離開這個城市二十六年,二十六年前,她曾在這個機場發誓永遠不再踏上這片土地。
可現在,她為了兒子不得不回來。
港城那邊,她已經幫周墨川聯系好了醫院,這邊需要辦一下轉院手續。
她這次是乘周世杰的私人飛機過來的,還帶了醫療團隊,保鏢,可以保證能平安把周墨川帶回港城醫治。
以後,她也不希望自己用生命保護的唯一兒子再踏上這片土地,和季家的任何人有聯系。
女人收到地址後,帶著身後的人直奔合協精神康復醫院。
她一路看著兩邊的街景,這二十多年的京市變化很大,但變化最大的是她。
二十六年前,她挺著肚子在飯店打了幾天工,湊夠一張機票錢,季風意外死亡之後,他放在她那里的卡被季風的老婆清空里面的存款。
陸新梅找到她,向她索要季風花費在她身上的夫妻共同財產。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季風原來已經瞞著自己和老太太安排的女人結了婚。
她被陸新梅從那個房子里趕了出來,還搶走了身上所有的財產,懷著身孕的她找不到工作,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度過兩天。
後來她遇到一個燒烤店的老板,在那里做了一個月的工,才勉強生活下來。
離開這座城市之前,她是走投無路的孕婦,怕陸新梅找她要錢,怕季家的老太太找上她罵她不要臉狐狸精。
現在,她是港城房地產大佬的太太,她不再怕任何人。
車子在合協精神康復醫院停下來,李靜嫻下車。
京市已經入冬,她攏緊身上的大衣,到門口去登記。
傳達室的工作人員給里面打了個電話,遺憾地告訴她,
“這位太太,抱歉,我們這里的病人只有家屬才能幫著轉院,你的證件號碼不是周墨川入院時登記的家屬號碼,這邊登記的家屬是患者的奶奶。
你們家屬回去再商量一下。”
港城沒有戶口本,李靜嫻拿出周墨川的出生證明,母親那一欄寫著‘李靜嫻’,
“這位同志,能幫我再問一下嗎,我是周墨川的母親,我這次來帶他回港城治療。”
工作人員看了下,的確是患者的母親,他再打電話給里面,很快得出結論,
“抱歉女士,我們這邊醫院規定,給患者轉院必須要通知登記的家屬,哪怕直系親屬也不能不登記就帶人。
家屬把病人交給我們,我們必須要為他負責。”
李靜嫻臉色寸寸繃住,她是不可能再去聯系那個泌婦老太太的。
季家人既然給她打電話,讓她來接人,說明是不想管她兒子的。李靜嫻準備拿出手機聯系宋遠,她還沒找到號碼,就听到不遠處,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季老太太今天休息得差不多,逼著季明帶她來找孫子。
“醫生,護士,護士!把門打開,我要進去看看我孫子!”
李靜嫻听到這個聲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哪怕過去很多年,她還是忘不了這道聲音,她似乎對這道聲音有創傷應激障礙。
當年,季老太太沖進她的工作單位大鬧了一通,當著她領導,同事的面罵她不要臉,說她是小三,里外抽了她幾個巴掌,讓她離開季風。
那件事對李靜嫻的影響很大,她正在事業上升期,卻因此丟了工作。
李靜嫻一生的悲劇都是因這個老太太而起。
老太太的叫嚷引來一些人的注意,醫護人員已經認識了她,因為在所有患者家屬里面,這位老太太是最難纏最不好相處的,一句話說不對,她就揚言要投訴。
兩個穿著制服的護士跑出來招呼人,
“老人家,您把患者交給我們放心好了,我們這邊是不允許探視的,我們可以拍視頻給您看。
您孫子在里面很好,從昨天進去,到現在都很配合治療。另外,他可能只對某些人或事會應激,如果可以,您提供一下他的日常生活和交友情況,會有助理我們的醫生定制專門的治療方案。”
老太太一听說不讓進去看人,臉色立馬拉了下來,
“你們這是正經醫院嗎?你們不會在里面打我孫子吧?我要求看二十四小時無死角監控!”
護士無語,
“老人家,病人也需要隱私……”
老太太不依,
“你們為什麼不敢給看監控,也不讓我們家屬進,你們是不是打我孫子?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季氏集團董事長,季城的親媽!
你們這樣對我不尊重,我找工程隊推平你們醫院!”
季明跟在一側拉都拉不住,想捂老太太的嘴,但又不敢。
太丟人了。
季明可憐自己也同情大哥,苦命的哥倆這輩子要被這老太太玩死。
醫護人員連連出來道歉,又是彎腰又是賠笑,老太太都不吃這套,就是要見自己的孫子,說破天也沒用。
傳達室的工作人員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再看看剛剛來給周墨川這位病人辦理轉院手術的富太太,這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家的人。
工作人員提醒李靜嫻,
“這位太太,你不是要給周墨川轉院嗎?現在眼前這位老人就是周墨川入院時登記的家屬,你們可以當面商量周墨川的後續治療問題。”
傳達室的工作人員話罷,老太太朝這邊看過來。
剛剛她到這邊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氣質優雅的女人,打扮得珠光寶氣,身後帶著一群人。
竟是來接她孫子的。
是什麼人敢不通知她就來接她的孫子?
老太太此刻也不再和醫護人員鬧,一雙三角眼盯著李靜嫻,對她上下審視一番。
“你是誰,為什麼來接我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