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馬鴻乾發動了車子,三輪車“突突突”地響著,搖搖晃晃地往前駛去。
漸漸的,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路邊的樹影拉得老長,周圍也越來越安靜。
浩宇望著車外越來越偏僻的景象,忍不住側過頭,沖著身邊的馬鴻坤問道︰
“延亮師傅,去少林寺的路怎麼這麼偏僻啊?這周圍瞧著連個人家都少,怎麼感覺不像是往寺廟去,反倒像是往鄉下走呢?”
今天帶的人比較多,加上馬鴻坤本就覺得浩宇不像好對付的角色,所以他沒像之前對楊厚利和王慶余那樣急著露出原形,他知道必須繼續偽裝,得等把這些人都騙進窯廠,跟父親和哥哥們匯合了,心里才能真正踏實。
于是,他再次雙手合十,語氣盡量顯得平和︰
“阿彌陀佛,小施主莫要多慮。我們走的是去少林寺的小路,雖說看上去是偏僻了些,但確實能近不少路程。還請小施主放心,我們出家人向來慈悲為懷,斷不會哄騙各位施主的!”
浩宇听了這話,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心里那種莫名的緊張感不僅沒消,反倒像有只小鼓在“咚咚”地敲著,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此時,楊文賀與邵正梅的心中反而還沾沾自喜,那點因吳浩宇提醒而升起的微末不安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們暗自琢磨著,自家兒子如今是武僧的師弟,少林寺那可是響當當的地方,自然就成了他們的靠山,眼下車上又有兩位武僧坐鎮撐腰,哪里還有必要再對吳浩宇低眉順眼?于是,楊文賀下巴微微一揚,帶著幾分得瑟的譏諷道:
“吳浩宇!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懷疑兩位師傅會傷害我們不成?虧你還是練武出身的,就這點子膽量?依我看,你要是膽小害怕,干脆別去少林寺好了,沒人會硬攀著你去!”
邵正梅也立刻接話,眼神里滿是藏不住的得意,話中帶刺地附和:
“吳浩宇!你是不是方才听延亮師傅說,他是我們兒子的師兄,就怕到了少林寺,我兒子會讓延亮師兄給你找不痛快?這就慫了?哈哈!你之前不是挺能打的嗎?把我們欺負成那樣子,現在知道怕了?我告訴你,從這一刻起,我們再也不用怕你了!我兒子現在可是正經的少林寺弟子,等他學成歸來,對付你還不是像對付一只螞蟻那麼簡單!”
浩宇眉頭一皺,眼底掠過一絲不耐,實在懶得多搭理這對胡攪蠻纏的夫妻。
他嘴唇動了動,本想反駁幾句,可轉念一想又覺得犯不著,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別過頭不再看他們。
楊文賀與邵正梅見浩宇悶不吭聲,只當他是真的被說中了心事、怕了他們,頓時更來了精神,只覺得這些日子受的憋屈總算能舒展開,終于可以壓吳浩宇一頭,好好揚眉吐氣一番了!
邵正梅往前湊了湊,聲音又拔高了些:
“吳浩宇!我可告訴你,就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在延亮師傅面前,那根本不夠看!連給延亮師傅提鞋都不配!”
楊文賀跟著幫腔,語氣里滿是夸張的輕蔑:
“就是!延亮師傅這樣的高人,別說是動手了,恐怕一個小手指頭都能輕松把你碾死!”
夫妻倆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找到了什麼天大的依仗,說的話越來越難听,字里行間全是對吳浩宇的貶低和挑釁。
一旁的王慶飛听的很是心煩,見他們沒完沒了的擠兌浩宇,頓時火冒三丈,胸口劇烈起伏著,猛地一拍大腿:
“你們兩個干什麼?有完沒完?干嘛這麼說浩宇!真當浩宇是怕了你們不成?他那是懶得跟你們一般見識!”
楊文賀與邵正梅見王慶飛發火,這才極不情願的閉住了嘴巴,轉而怒視著王慶飛。
王化銀見狀,生怕鬧出什麼亂子,急忙伸手拉住憤怒的王慶飛,低聲勸道:
“慶飛,冷靜點!這是浩宇和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這里面的內情咱們也不清楚,別隨便摻和進去,免得越幫越忙!”
程瑞霞也趕緊伸手扯了扯王慶飛的衣襟,臉上帶著幾分不贊同,小聲勸道:
“慶飛!別沖動,別人的事咱們還是別干涉了,安安穩穩到地方再說。”那表情,明擺著就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王慶飛被他們這麼一勸,火氣更盛,猛地甩開二叔的手,又掙開二嬸的拉扯,“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紅著眼看向兩人,又氣又急地說道:
“二叔,二嬸!浩宇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次也是我特意請來幫咱們忙的,你們怎麼能這麼說話?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還不清楚嗎?”
程瑞霞一听王慶飛這話,臉上頓時拉了下來,眉頭擰得緊緊的,語氣里滿是不悅:
“慶飛,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跟長輩說話?一點規矩都不懂!我們好心勸你不要管閑事,這難道還錯了?再說了,浩宇是你自作主張請來的,又不是我們非哭著求著讓你請他過來幫忙的!早知道找慶余這麼順利,我們兩口子帶著你過來不就行了,也省得平白多出一個人的車費,這錢花得多冤枉啊!”
王化銀在一旁听著,也跟著點頭附和,眼神瞥了眼浩宇,語氣里帶著幾分惋惜似的說道:
“慶飛啊!你二嬸說的沒錯。要是早知道咱們能這麼順順當當就找到了你堂哥的下落,咱們何必多來一個人呢?這平白浪費錢不說,反倒像是還要欠人情似的。”
王慶飛被二叔二嬸這番話堵得胸口發悶,氣得直翻白眼,手指著兩人,嘴唇哆嗦著:
“你……你們……”他張了張嘴,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二叔二嬸怎麼會是這種人?浩宇好心好意跟著過來幫忙,沒撈著一句感謝也就罷了,反倒被這般嫌棄,連那點車費都要斤斤計較。
浩宇本就被楊文賀與邵正梅那夫妻倆氣的夠嗆,這會兒又听到王慶飛的二叔二嬸說出這般刻薄又惡心的話,只覺得一股火氣直往頭頂沖,頓時氣的全身都微微顫抖。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借著三輪車里昏暗的光線,從懷里掏出四張十元紙幣,直接遞到王化銀面前:
“二叔,這是你們為我花的車費錢,四十塊錢應該足夠了。這趟陪著你們出來,我確實沒幫上你們什麼忙,倒是給你們添了麻煩。早知道你們這麼輕易就能找到了自己的兒子,我當初就不該跟著你們一起來湊這個熱鬧。這樣吧,你們去少林寺,我就不去了,我從這里下車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