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表盤的玻璃蓋已經破裂,那一道道裂痕仿佛是猙獰的傷疤,刺痛著杜永仁的雙眼。杜永仁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顫抖的聲音中滿是憤怒與痛心︰
“杜欣華!你這個畜牲!這可是浩宇送給欣怡的禮物,我該如何向欣怡解釋!”
杜欣華瞧見手表已然損壞,原本毫無生氣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快意,嘴角微微上揚,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歉意:
“這手表太滑,我沒有拿穩 ,不就是摔了一下,你至于這麼激動嗎?我又不是故意的!”他語氣輕佻,仿佛打碎的不過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物件。
杜永仁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杜欣華,聲音因憤怒而變得沙啞︰
“我看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我心疼你現在搞成這副淒慘模樣,念在你是我的兒子,好心把欣怡的手表拿給你看,你卻當著我的面把它弄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兒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牙縫中擠出來的,飽含著多年來積攢的失望與怒火。
杜欣華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惡狠狠地回懟道︰
“你個老東西,你怎麼這麼偏心?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手表從我手中滑掉的,關我什麼事!”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對父親的敬畏,只有滿滿的不耐煩與厭惡。
杜永仁被這一句句忤逆的話徹底激怒,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你……你個畜牲,我真該听欣有的,對你這種良心壞透的人,就不該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說著,他雙手顫抖地把手表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里,像對待寶物那樣,生怕手表再次遭到傷害。
隨後,他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拐杖,用盡全身力氣掄起來,朝著杜欣華的身上打去。
然而,杜欣華反應迅速,一把抓住了拐杖。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凶狠,抄起床頭的空酒瓶子,沒有絲毫猶豫,對著杜永仁的頭狠狠砸了下去。只听“嘩啦”一聲巨響,酒瓶瞬間破裂,玻璃碎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杜永仁的頭瞬間鮮血淋灕,殷紅的血順著他的臉頰不斷流淌,滴落在地面上,與玻璃碎片混合在一起。
杜永仁松開拐杖,雙手緊緊地捂著腦袋,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滲出,眼楮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杜欣華,那眼神中滿是震驚、憤怒與難以置信。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竟然會對他下如此重的手。
難道真如老人們常說的,有的子女是來報恩的,有的子女是來報仇的?難道杜欣華是自己上輩子的仇家轉世?
杜永仁清楚地記得,杜欣華從小到大,自私自利的本性就從未改變。
在那糧食緊缺、家家戶戶都為吃飽飯發愁的艱苦歲月里,杜欣華為了自己能多吃一口,每次盛好稀飯後,總是偷偷把飯勺子藏起來,絲毫不顧家里其他人是否還餓著肚子。家里人只能無奈地看著他,在那物資匱乏的年代,這樣的行為無疑讓本就艱難的生活雪上加霜。
後來,杜欣華成年了,本以為他會懂事些,可沒想到他竟然做出更令人發指的事——故意把自己的腿砸斷。
杜永仁雖然因此落下殘疾,但他從未真正恨過杜欣華,總想著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或許是一時糊涂。
如今,杜欣華瞎了一只眼,又被老牛打成了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杜永仁念及父子情分,主動承擔起照顧他的重擔。每天端屎端尿,不嫌髒不嫌累,哪怕再苦再累,他也從未有過一句怨言,滿心想著能照顧兒子度過難關。
可換來的卻是杜欣華這狠心的一擊,杜永仁的心仿佛被千萬根針扎著,疼痛難忍 。
一聲尖銳的酒瓶碎裂聲驟然響起,仿佛一把利刃劃開寂靜,瞬間引起了堂屋眾人的注意。
杜欣有心里“咯 ”一下,暗叫不好,心猛地一揪,本能反應讓他不假思索,率先朝著杜欣華的房間沖去,腳步急促而慌亂,鞋底與地面摩擦出急切的聲響。
當他用力推開房門,眼前的一幕讓他瞬間紅了眼。
只見父親杜永仁滿頭是血,殷紅的血順著臉頰不斷往下淌,在昏暗的房間內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杜欣有胸腔里的憤怒如洶涌的潮水般翻涌,他的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用顫抖的手指著杜欣華,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沙啞︰
“阿伯的頭是你打的?你個畜牲,是不是想找死啊?”
杜欣華自知打不過杜欣有,看到他沖進來的那一刻,他本能地縮了縮脖子,臉上閃過一絲畏懼。
但隨即,他像是被恐懼逼到絕境的困獸,一手緊緊握著半截還殘留著酒水的酒瓶子,一手握住拐杖,毫無章法地胡亂飛舞著,嘴里大聲叫嚷︰
“杜欣有!你別過來,你要是敢過來,下場會比老家伙還要慘!”此刻的他,滿臉通紅,頭發凌亂,眼神癲狂,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戾氣。
杜欣有滿心滿眼都是受傷的父親,心疼如絞,哪還有心思找杜欣華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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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永仁只感覺天旋地轉,頭暈目眩,雙腿發軟,整個人搖搖晃晃,最終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杜欣有見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步上前,趕緊一把將父親扶了起來。
只見杜永仁的頭上血流如注,傷口處皮肉翻卷,鮮血不斷涌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杜欣有來不及多想,心急如焚,雙手顫抖著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動作迅速又輕柔地緊緊扎住杜永仁頭部的傷口,試圖阻止那不斷涌出的鮮血。
而後,他微微下蹲,小心翼翼地背起自己的父親,步伐匆匆地沖出房門。
剛走到杜欣華門口的的秦惠英、杜欣榮、欣怡、章玉珠,看到杜欣有背著杜永仁出來,臉上皆是一片震驚與擔憂。
秦惠英快步上前,聲音里滿是關切與焦急︰“欣有!你伯怎麼啦?”
杜欣有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喘著粗氣回答︰
“是杜欣華那個畜牲打的,阿伯一直在流血,我得趕緊把他送到丁醫生那里包扎一下,回頭我再找那個畜牲算賬!”說罷,一行人風風火火地朝著大隊部跑去,慌亂的腳步在公路上帶起一片塵土,顯得格外急促。
眾人趕到大隊部時,個個氣喘吁吁,杜欣有更是累得臉色通紅,汗水濕透了他的內衣。好在丁醫生剛好在衛生室。杜欣有彎著腰,氣喘吁吁地說道︰
“丁……丁醫生,麻煩你給我伯看一下傷口!”
丁醫生听到呼喊,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迎了上來︰
“快,快把他放下來,讓我檢查一下!”
杜欣有輕輕把杜永仁放在椅子上坐好,雙手穩穩地扶住他的身子,眼神里滿是擔憂與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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