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處不空.”
江星野默念著林序剛說出來的這句話。
它像是一句佛教偈語。
但當細細去想時，卻又發現，這句話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空處不空
對那些還沒有意識到“空氣”存在的文明來說，這句話會讓他們意識到風、意識到空氣的存在。
對那些已經對空氣有所認知的文明來說，這句話會讓他們進一步去探索粒子的本質。
而如果是一個已經跨過了“懵懂”階段，已經開始鑽研粒子物理的文明，那麼，“空處不空”則暗示著宇宙里“真空不空”的終極秘密。
正如林序所說，這句話對任何一個階段的文明，都具有極強的啟發性。
而同時，它又能被用極簡單的方式驗證。
把它作為一句咒語，似乎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
沒有絲毫猶豫，江星野立刻將信息向上傳遞。
而此時，林序的時間，也已經走到了最後一分鐘。
周圍的景物正在迅速崩潰，林序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以一種奇異的方式重新上升。
就像他進入這個世界時親眼見證了世界的誕生一樣，當他的意識上升時，這個世界也開始迅速回退。
宇宙收縮成為一個奇點，那些閃著光的“結”再一次出現。
而在經歷了跟江星野的溝通之後，林序也終于發現，這些“結”所組成的世界，確實是殘破的、虛浮的。
許多本該鏈接在一起的線條已經破碎，甚至一些代表信息的“結”也已經黯淡無光。
脈沖一樣的光線正在向外擴散，沿著已經干癟的管道向外傳輸。
在光亮的最外圍，死寂一般的黑暗吞噬著一切。
那就是所謂的“末日災難”。
它的表現形式，跟自己在三維世界中所見到的完全不同。
唯一相似之處便是，它所過之處，哪怕連“信息”本身，也完全消散成為虛無。
林序的視線拉倒極遠處，他發現，這樣的黑暗如同一個又一個的黑洞懸浮在虛空之中。
似乎下一刻，黑暗就要將整片空間，徹底填滿
林序睜開眼楮，重新回到“現實”，或者說他所在的“命運石主世界”之中。
當那些真實的物質再一次出現時，他甚至有一種仍然處于夢中的錯覺。
略微抬起手，林序活動著自己的手指。
伴隨著手指的屈伸，仿佛要將他吞沒的“解離感”才開始漸漸消退。
這個世界是真的嗎？
林序緩緩走到辦公桌前，攤開自己的筆記本，在本子上寫下了他獲得的最新的線索。
——
事實上，這已經不能被稱之為“線索”了。
這簡直就是.答案。
【第一，三維世界是更高維度映射的產物】
【第二，人類是整個多維度世界中的BUG，是龐大系統中的不受控因素】
【第三，宇宙的災難大概率是某種“自修正”機制，但其在不同維度，具有不同的表現形式】
【第四，僅依靠升維並不足以解決末日，升維只是過程中的一個步驟】
【第五，實現升維的文明越多，高維文明就越完整】
【第六，命運石主世界是‘偽四維文明’中最穩定的一個，在實現升維之後，很可能成為文明的主導者】
一連串的線索寫下來，林序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了點過熱的錯覺。
這一次進入新的世界，他受到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在短時間內，他甚至都有點沒辦法消化。
長舒了一口氣，林序走出辦公室。
而這時，結束了分析的張黎明也恰好走了過來。
“怎麼樣？”
“怎麼樣？”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林序繼續問道︰
“那條信息，跟CKC聚變產生的引力波動符合嗎？”
“大概率符合。”
張黎明點頭回答道︰
“很有可能，它就來自于你所說的那個‘主動降維’的文明。”
“但是現在，我們還沒辦法對它下定論。”
“如果這樣的引力波動真的來自于二維世界.那我們這個世界，可就有意思了。”
“這一次，引力波動信息大概率只是通過高維通道傳遞到了我們這里。”
“那下一次呢？我們這個世界的下一層維度里，有多少個二維世界？”
“搞不好，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些世界會對我們的三維實體造成影響。”
“等到有足夠多的二維世界開始升維的時候.我們這個世界，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
張黎明的話說完，林序的眼神瞬間一變。
沉默了幾秒，他開口說道︰
“我在另一個世界，看到了同樣的事情。”
“同樣的事情？”
張黎明好奇問道︰
“什麼樣的事情？”
“無數個三維文明升維到四維，組成了破碎的、殘缺的四維文明。”
林序把剛剛從手環世界里獲取到的信息一一告知張黎明，後者眼神凝重地听完，猶豫幾秒後，開口說道︰
“或許，這才是蝴蝶真正的意義。”
“通過進入不同的世界，去推動那個世界走向升維。”
“這跟你所進入的最新的那個高維世界的人類給出的解釋是一致的，並且哪怕僅僅從‘名字’上，也顯得更有意義。”
“但很奇怪.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之前你每一次進入的，都是固定的世界呢？”
“總體上說，這跟蝴蝶最初的‘設計標準’並不符合。”
“可惜.那個世界的信息，已經被末日災難吞噬太多了。”
“如果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須等到那個文明被補充得更完整，才有機會了。”
“話說回來，這不就是個抽水問題嗎？”
“末日災難在吞噬信息，而你要通過咒語補充信息”
張黎明的話說完，林序無奈地攤了攤手。
“你這麼說也沒毛病。”
“不過，這也是我現階段，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那倒確實。”
張黎明嘆了口氣。
“不管怎樣，至少我們這邊很順利。”
“能源問題馬上就能解決，限制器技術也走向正軌了。”
“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真正意義上，到高維空間里去看一看了。”
“說不定，我們會比他們更快——不能說是更快，應該說是更容易地建立高維文明。”
“說不定真正讓你能進入另一個世界的”
“就是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