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書看向門內。
只見閣樓內的陳設十分簡單樸素。
而在中央有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副棋盤。
此時一名老者就坐在座位上，一臉笑意看向自己。
“好啊。”
王洛書微微一笑，隨即踏步走入閣內。
閣樓內檀香如絲，七盞青銅燈懸在梁下，焰心躍動的不知是什麼火焰，明滅不定，時藍時紅。
老者鶴發松姿，一襲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執棋的手指枯瘦如竹節，指甲蓋卻透著溫潤玉色。
倒真有一種從古畫中穿越出來的高人感。
“坐。”
老者袖袍輕拂，輕聲道。
王洛書順勢一屁股坐下，開始打量起閣樓內的場景，他倒沒有那麼多的禮節和拘束。
看到王洛書竟然一點都不緊張，老者微微點了點頭，這小子第一次來天工閣，卻表現的如此放松，這心性倒是不錯。
不過隨即想到王洛書的七紋修為，他也就釋然了。
少年天才，心性自然強于同齡人。
王洛書掃視了周圍一圈過後，最後又把目光落在了老者身上，笑道︰“不知道前輩怎麼稱呼？”
“老朽姓姜，名不移，在此處看門六十年。”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上拎起茶壺，手法極其漂亮滿上了一杯。
隨後，他將這杯茶推到了王洛書面前︰“小友不妨嘗嘗我這靈茶，對你修煉可大有裨益。”
“多謝姜前輩。”
王洛書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就像是牛嚼牡丹，還沒來得及品鑒就已經全部下肚了。
姜不移枯竹似的手指猛地攥緊茶壺，壺嘴飄出的白氣都抖了三抖︰“牛飲！暴殄天物！”
他盯著王洛書空了的茶杯，喉結滾動得像是咽下了半句痛罵。
“嘿嘿。”
王洛書把空杯往前一推，笑得毫無負擔︰“前輩這茶勁兒足啊！一口下去，丹田里像揣了團小火爐，暖烘烘地轉著圈燒。”
他咂摸著嘴，眼神亮得驚人︰“就是沒嘗出什麼蘭花香、雪水甜——您再給續一杯？我保證這回用舌頭尖兒慢慢抿！”
“抿？”
姜不移氣笑了，拎起茶壺往身後一藏，枯瘦的手背繃出青筋︰“這‘地脈火芽’三十年才采一茬！采茶人要懸在火山口，趁岩漿翻涌的剎那摘下那一點金葉子！”
他指著王洛書喉嚨，指尖都在顫︰“你倒好，咕咚一聲——燒火棍捅灶膛似的！”
王洛書豈能不知道這茶好？
正因為知道，他才故意演上這麼一出，就為了多討幾杯。
面對姜不移的責怪，王洛書撓撓頭，半點不惱。
他目光滴溜溜轉到棋盤上，突然伸手拈起一枚黑子，棋子入手溫熱，手感跟墨玉似的︰“姜前輩，不如這樣，你不是邀請我下棋嗎？如果我贏了，您就再給我來幾杯茶。”
“如果你輸了呢？”
姜不移面色稍緩。
“如果我輸了，就不叨擾您了，拿了我的昆侖星髓就走！”
王洛書笑道。
姜不移捻著白須，眼角笑紋堆成褶子︰“小友倒是識趣，老夫浸淫棋道八十載，今日便讓你三子！”
說罷，慢悠悠拿起了白子。
“且慢！”
王洛書突然按住棋盤，滿臉誠懇︰“姜老您這通身的氣派，往這兒一坐就是活棋譜啊！您瞧瞧這手——”
他抓起姜不移枯瘦的右手，拇指往虎口老繭上一按︰“這繭子！沒下過十萬盤棋能磨出來？再看這眼神！”
他夸張地湊近老者眯縫的眼︰“ ！精光內斂，深不可測！”
姜不移被夸得渾身舒坦，捋須的手都忘了放下。
笑眯眯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友莫非是想讓我再讓你幾子？”
“什麼話！什麼話這是！”
王洛書立馬義正言辭說道︰“姜前輩讓我三子，已是天大的情分，我又豈能再恬不知恥？”
說到這里，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嘛…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說。”
姜不移笑呵呵看著王洛書，想看他又要耍什麼花樣。
王洛書賊兮兮地搓了搓手︰“您這樣的大國手，跟我下正經圍棋不是殺雞用牛刀嗎？咱玩點新鮮的——五子棋！五顆連珠就算贏，簡單又風雅！”
說著飛快在棋盤角落啪啪啪連下三顆黑子，排成個歪歪扭扭的形。
“五…五子棋？”
姜不移愣住，花白眉毛抖了抖︰“黃口小兒玩的把戲…”
“哎您可別小看！”
王洛書趕緊截住話頭，指著他剛落的三顆黑子唾沫橫飛︰“您瞧這布局！暗合天地人三才！再看這落子方位…”
他手指往東北角虛虛一點︰“正應了紫氣東來之兆！最重要的是…！”
王洛書突然壓低聲音湊近︰“這玩法最能體現您老舉重若輕的宗師風範啊！”
姜不移被這通馬屁拍得暈頭轉向，捏著白子遲疑道︰“倒也有幾分歪理…”
“啪！”
王洛書第四顆黑子堵住形缺口，棋子敲得脆響︰“該您了！”
老者皺眉盯著四顆黑子，慢悠悠在遠處落下一顆白子。
王洛書嘴角一翹，第五顆黑子“咚”地砸在形頂端——五子斜連成線！
“承讓！”
王洛書跳起來抱拳，笑得見牙不見眼︰“您看這五顆連珠！像不像您泡茶時行雲流水的手法？渾然天成啊！”
姜不移盯著那條歪斜的黑線，枯瘦的手指抖得跟風中秋葉似的。
半晌從牙縫里擠出話來︰“…豎子欺我！”
突然抄起茶壺往他面前一墩，琥珀色茶湯晃出漣漪︰“喝！喝完帶著你那昆侖星髓滾蛋！”
王洛書捧起茶壺咕咚灌下，喝的時候還不忘貧嘴︰“哎您這茶真絕了！下回我帶二斤瓜子來，咱邊嗑邊下跳棋啊！”
“呵呵。”
姜不移冷笑。
下跳棋？下錘子！
自己要是下次再上王洛書的當，自己就是狗！
這小子蔫壞了。
一壺茶湯下肚，王洛書滿足的打了個飽嗝，舒服！
實在是太舒服了。
他現在就感覺渾身跟火在燒似的，內息更是運轉飛快。
隨後，他又看向姜不移，嘿嘿笑道︰“姜前輩，我想去寶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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