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郁南道,廣城府。
作為齊國南部最繁華的三座府城之一,廣城府不僅商賈雲集,更是扼守南疆的戰略要地。
高聳的城牆之上,每隔千步便有一座符紋炮台,炮口瓖嵌的魔核在陽光下泛著幽幽藍光。
城內街道縱橫交錯,青石板路上車馬轔轔,來自各地的商隊絡繹不絕,空氣中彌漫著香料與靈草混合的獨特氣息。
聚賢樓坐落在城中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三層高的建築通體由南海沉香木打造,檐角懸掛著驅邪銅鈴,隨風輕響。
這里是職業者們最鐘愛的聚集之地,無論是武者、法師還是煉器師這些輔助者,都願意在此小酌幾杯,交換情報。
此刻,二樓臨窗的大廳里,幾位身著各色衣甲的職業者正興高采烈的交談著什麼。
他們面前的靈茶冒著裊裊熱氣,茶香中隱約夾雜著某種安神草的芬芳。
“這可是天下奇聞啊,簡直不可思議。”
一位留著山羊胡的符印師抿了口茶,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可不是嘛,”
對面身著青色法袍的構造師接口道,
“一個新成立的公會,竟然敢打學院的主意,還差一點成功,听說他們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摸清了飛鶴學院的法師塔運轉原理,還居然從法師塔的防御縫隙中沖了過去”
旁邊一位背著長劍的武者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
“那是運氣不好。飛鶴學院的院長可是三級大法師,據說當時正在閉關,要不是有人及時報信......”
“不止如此,”
符印師打斷道,
“另一家學院的院長也趕去支援了,听說也是個三級大法師,兩個三級大法師聯手對付一個地方公會,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場面。”
“那又如何?”
構造師冷笑一聲,
“還不是同歸于盡,听說那個公會的會長只是個二級巔峰的武者,硬是靠著某種秘法,和兩位大法師拼了個兩敗俱傷。”
雅座里一時陷入沉默,幾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窗外,一陣清風拂過,檐角的銅鈴叮當作響,仿佛在為這場驚世之戰譜寫挽歌。
“我听到的可不是這樣。”
角落里,一個身著灰袍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他手中把玩著一枚刻有奇異符文的銅錢,眼神深邃。
大廳里的眾人頓時來了精神,紛紛轉向他。
“哦?劉兄請說說看。”
符印師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傾。
劉姓男子環視眾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卻故意賣了個關子,慢悠悠地說道︰
“據我所知,那個公會的會長叫做李乘風,這廝可不是咱們輝瀾大陸的人。”
“哦?竟有此事?”
構造師猛地坐直了身子,
“劉兄快快說!”
“那人是從其他位面過來的。”
劉姓男子壓低聲音,銅錢在指間快速翻轉,
“而且,還是從死靈之界來的。”
“什麼?!”
“死靈之界?!”
大廳里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就連隔壁桌的客人都被驚動,投來疑惑的目光。
“這惡賊!”
武者一拳砸在桌上,茶盞跳起老高,
“難怪行事如此狠辣!”
“這狗賊過來沒安好心吧!”
符印師咬牙切齒道,手中的符紙無風自動,泛起淡淡青光。
劉姓男子點點頭,銅錢"啪"的一聲按在桌上︰
“不錯,他就是想來打通與亡靈之界的通道,那飛鶴學院的海上領地,正好有一處空間節點,還好兩位大法師識破了他的陰謀,與他死戰,那廝見奸計不能得逞,這才引爆了界面通道,害死了兩位學院院長。”
雅座里一片死寂,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後怕。
“原來如此,”
構造師喃喃道,
“我說怎麼會有公會能和學院對抗,原來是亡靈界的惡鬼過來了。”
“只是可惜了兩位學院院長,”
符印師長嘆一聲,
“那飛鶴學院的江院長,還有趕來支援的金鐘學院鐘院長,都是咱們人族反抗海族的頂梁柱啊。就這麼被這惡賊害死了......"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雨滴敲打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仿佛在為這場悲劇譜寫哀曲。
大廳昏暗的角落里,燭火在青銅燈盞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一名身著素色衣甲的女子獨坐其間,她低垂著頭,縴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若是認識的人細看,便能發現她的面容與往昔大不相同——眉梢略挑,鼻梁高挺,連唇形都變得豐潤了些,這正是早已改頭換面後的梁簪。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夜。
當時她與張冕等人正在匆忙趕往海邊的路上,遠遠就感受到空間劇烈震蕩的波動。
作為常年在外闖蕩的老手,他們對危險的直覺異常敏銳,幾乎是本能地,眾人加快腳步飛向停泊在岸邊的符文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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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駛離懸空島之時,身後便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
梁簪等人站在船尾,看著遠處懸空島上的天空被撕裂出一道道可怖的裂縫,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巨獸般吞噬著一切。
即便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她仍能感受到那股毀天滅地的威壓。
“全速前進!”
張冕的聲音在甲板上回蕩。
“不要停,一直開到大陸!”
戰船在波濤中疾馳,船頭的破浪符陣發出刺目的藍光。
梁簪注意到,就連一向沉穩的張冕,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們這些人的實力自然比不上學院里那些大師級強者,但能在亂世中活到現在,靠的就是這份對危險的敏銳直覺。
整整八天八夜,戰船沒有一刻停歇,直到遠遠望見大陸的輪廓,眾人才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眾人正要飛走之時,張冕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諸位,就此別過,分散行動,保重。”
梁簪明白他的用意,在這種時候,聚在一起反而更容易暴露。
她選擇了最偏僻的小路,晝伏夜出,直到確認徹底安全,才來到這座邊陲重城。
“.....那兩人可都是持有神器的。”
張冕的聲音突然在記憶中響起,那是在戰船上,眾人驚魂未定之時,張冕道出了對鞠嵇和沙礫紋的身份猜測。
張冕猜測他們是天波學府和出雲學府的弟子,而且地位非同一般。
梁簪還記得張冕說這話時的表情——既震驚又後怕。
“神器啊......”
梁簪輕聲呢喃,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著神秘的符號。
燭火忽明忽暗,映得她的面容愈發朦朧。
她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個遠比想象中更加危險的漩渦。但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只能繼續向前了。
“那賊子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武者拍案而起,酒碗里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要我說,就該把他抓入煉神爐,日夜煉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得好!”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
“想必那李乘風也是怕得要死,自知不是兩位大法師的對手,這才狗急跳牆,引爆了空間通道。害死我人族兩位英才,此等罪孽,百死莫贖!”
“這種人賣身給亡靈一族,簡直是人族的恥辱!”
一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義憤填膺,
“人人得而誅之!”
大廳里頓時響起一片討伐之聲,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仿佛親眼目睹了當時的場景。
有人甚至繪聲繪色地描述李乘風是如何想要跪地求饒,最後又是如何狗急跳牆。
梁簪冷眼旁觀,只覺得可笑至極。
她端起茶杯,借著杯沿的遮掩,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這些人道听途說,卻一個個信誓旦旦,仿佛自己就是正義的化身,殊不知,真相往往比傳言更加殘酷。
梁簪清楚地記得那一戰的細節,什麼李乘風不敵兩位大法師?分明是他以一己之力,先後擊殺了飛鶴學院的江文澤和金鐘學院的鐘鼎文。
那兩位威名赫赫的三級大法師,在李乘風面前,竟然沒有支撐多久就分別被李乘風擊殺。
至于空間通道的爆炸......梁簪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那根本就不應該李乘風引爆的,李乘風拼命打下懸空島,難道就是為了引爆空間通道?
她的目光掃過大廳里群情激憤的眾人,最後落在不遠處一個正在唾沫橫飛的中年獵人身上。
那人穿著一身老舊的皮甲,腰間別著把普通至極的符弓,正口若懸河地講述著李乘風的“惡行”。
梁簪仔細感知一下那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低級獵人,連最基礎的追蹤術都掌握不全。
她內心鄙視的看了看這人︰
“這廝四十多了還是低級獵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要是會長還活著,按壽命算,這廝的孫子死了,會長還活得好好的......”
想到這里,梁簪心中泛起一絲苦澀,會長有可能活著嗎?......她搖了搖頭,將那些無用的思緒甩開。
現在的她,只需要記住一件事︰
活下去,隱姓埋名的活下去。
她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細微的聲響。
這聲音被淹沒在大廳的喧囂中,卻仿佛某種隱秘的暗號。
角落里,幾個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同時抬起了頭,目光在空氣中短暫交匯,又迅速移開。
梁簪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朝著大廳外走去。
經過那個低級獵人身邊時,她听到對方正在吹噓︰
“要是讓我遇見那李乘風,定要......”
她腳步沒有任何遲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種人,連讓她計較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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