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折翼
林雨晴的指尖在量子操控台上懸停了三秒鐘。全息投影里的橫琴島三維地圖正在滲血，這是腦機接口過載的征兆。她望著鏡面艙壁上那道淡藍色疤痕——從眉心延伸到鎖骨，像條被冰封的溪流。
這是三年來第一次主動回憶東海事件。
2027年11月7日 1623
東海3號鑽井平台地下三層
二十五歲的林雨晴攥著呼吸面罩沖進b區實驗室，防化服左肩的雨燕徽章沾滿黑色粘液。警報聲把空氣撕成碎片，培養艙里的孩子們正在用頭撞擊強化玻璃，他們的瞳孔里游動著銀河般的碎光。
"堅持住！"她踹開變形的氣密門，量子密鑰插入控制台時濺起電火花。十二個培養艙的應急解鎖程序同時啟動，淡綠色營養液順著地漏形成漩渦。
編號07的女孩突然睜開眼楮，脖頸處的三葉胎記泛著藍光︰"姐姐，他們來了。"
爆炸來得毫無預兆。林雨晴在熱浪中抱住女孩滾進通風管道，身後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某種粘稠的液體順著防化服縫隙滲入皮膚，像無數根冰針刺入骨髓。
"別怕..."她感覺氣管正在結冰，卻把最後氧氣瓶扣在女孩臉上，"雨燕中隊...從來不會..."
記憶在這里裂成碎片。等她在軍部醫院醒來時，病歷顯示已在冷凍艙沉睡兩年三個月。那個被她救出的女孩，在醫療記錄里查無此人。
此刻的鶻鷹突擊艇駕駛艙，林雨晴突然扯掉神經接駁線。她的太陽穴滲出藍色血液，滴在操控台上凝結成微型量子計算機的雛形。
"你還要逃避多久？"虛空中浮現男孩的投影，他的手指穿透林雨晴胸前的雨燕徽章，"07號實驗體。"
全息地圖突然扭曲成東海實驗室的走廊。林雨晴看到當年的自己抱著小女孩狂奔，而那個孩子的後頸皮膚正在剝落，露出下面的生物芯片。
"不！"她一拳打散投影，卻觸發了隱藏在操作台底層的記憶容器。淡綠色液體涌出，在艙內凝聚成三年前的自己——那個穿著未授餃飛行服的林雨晴，胸口名牌還印著"實習研究員"。
"女媧計劃第二階段需要純淨樣本。"幻影撫摸著量子操控台，聲音像隔著深海傳來，"當他們選擇你作為四象部隊的候補..."
真實與虛幻的界限開始模糊。林雨晴的龍鱗戰甲自動覆蓋全身，卻無法阻止量子病毒入侵。她的左眼變成數據流的集合體，右眼還殘留著人類瞳孔最後的琥珀色。
"警告！腦波同化率超過87！"戰甲的內置ai發出悲鳴。
林雨晴突然笑了。她扯下戰甲的能源核心，將其改造成老式錄音機的模樣——這是父親在她十歲生日送的禮物，那個因輻射病去世的核物理學家，至死都相信科技能守護人性。
"爸爸，我可能找到比量子糾纏更強大的力量了。"她將錄音機接口插入自己的頸椎。
橫琴島地下核心區，李湛看著培養艙里漂浮的男孩軀體。當生物芯片的紋路與林雨晴的腦波頻率重合時，他突然明白那個總愛把無人機稱作"雨燕"的飛行員，為何永遠在戰斗時哼唱搖籃曲。
"你們在她記憶里種下錨點。"李湛的拳頭砸在量子共振器表面，"用母性本能來掩蓋基因改造。"
男孩的投影露出悲傷神情︰"姐姐是最完美的作品，直到她私自保留人類情感。"全息屏閃現出林雨晴三年來偷偷錄制的影像——每次任務結束後，她都會對著錄音機說"晚安，07號"。
防爆門突然炸裂，楚南星拖著斷臂沖入核心區。她的納米絲線在量子場中燃燒，卻為李湛爭取到三秒空隙。當兩人手掌相觸的瞬間，某種加密記憶突然解鎖。
2029年5月14日 2117
女媧計劃絕密檔案室
年輕的研究員李湛站在數據瀑布前，他的瞳孔倒映著上百個嬰兒的基因圖譜。突然響起的警報聲里，有個戴鳥嘴面具的身影抱著培養艙撞破玻璃。
"阻止他！"項目主管的吼聲帶著恐懼，"那是初代量子共生體！"
李湛的戰術匕首刺入入侵者後心時，面具下的臉讓他如墜冰窟——那是本該死于東海事故的林雨晴導師。培養艙里的女嬰正在啼哭，脖頸處的三葉胎記泛著熒光。
"她在你們手里會變成武器..."垂死者將病毒芯片插入李湛手臂，"讓她...做個普通孩子..."
記憶突然中斷。現實中的李湛劇烈顫抖，他終于明白為何在林雨晴的檔案里，東海事件日期與女媧計劃重啟時間完全重合。
量子空間內的林雨晴正在下墜。無數記憶碎片化作稜鏡，折射出不同版本的人生——在某個平行時空里，她抱著07號女孩坐在幼兒園秋千上；在另一個維度，她的機械羽翼遮蔽了整個上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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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醒了。"父親的聲音從稜鏡深處傳來，"還記得鐶239的半衰期嗎？"
林雨晴突然睜開數據化的眼楮︰"兩萬四千年。"這是父親臨終前教她的第一個物理公式，"就像有些感情..."
她撕開量子代碼編織的繭，錄音機里傳出沙沙的歌聲。那是07號女孩在通風管道里哼的童謠，此刻正通過腦機接口反向入侵天罰系統。
鶻鷹突擊艇的殘骸突然釋放出純淨藍光。已經晶體化的左臂重新生長出血肉，林雨晴從燃燒的駕駛艙走出時，身後展開由無人機組成的量子羽翼。每架無人機都在播放不同時期的記憶畫面，最終匯聚成父親實驗室牆上的手寫公式︰
【人性熵值=Σ情感記憶邏輯程序）】
"這就是你們的致命缺陷。"她的聲音同時從全球量子終端傳出，"天罰系統算不出人類會為誰而戰。"
橫琴島海域升起的光柱開始坍縮，林雨晴的羽翼掠過之處，黑色結晶重新變回海水。當她抓住即將墜入維度裂縫的李湛時，兩人脖頸處的三葉胎記同時發光。
"歡迎回家。"李湛擦掉她臉上的量子塵埃，"07號。"
海底法陣中央，男孩的軀體正在消散。他最後觸踫林雨晴的手掌，留下一段全息影像——穿著白大褂的父親抱著嬰兒時期的她，在實驗室里跳笨拙的華爾茲。
"原來他早就破解了基因鎖..."林雨晴的眼淚滴在量子共振器上，"用父愛覆蓋了程序編碼。"
楚南星用斷臂舉起狙擊槍，瞄準正在逃逸的鳥嘴面具人︰"故事該收尾了。"她的瞳孔里燃燒著人類最原始的怒火，"為你的孩子積點德吧。"
子彈穿透維度屏障的瞬間，林雨晴同步啟動量子淨化協議。橫琴島上空下起淡綠色的雨，那些被黑色結晶污染的區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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