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眾位富商開始聯絡感情,相互之間打探,同莉娜等人打听鮫珠的事。
倒是這個和夏垣寒暄的郭啟秀比較神秘,和夏垣聊了一會兒後,再無人找上來。
島主伊莎貝爾在宴會中場的時候冒出來,嫵媚的撩了撩頭發,“諸位貴客在島上這兩日,想必也對我們吉婆島有了些了解。我知道各位來的目的是鮫珠,明晚亥時,會有人將諸位貴客帶去鮫人冢,我們的交易會在其中完成。”
伊莎貝爾承諾,“不論大家有沒有買到鮫珠,後天一早,都會有船只過來接你們離開吉婆島。”
孟晚認真的在後面听講,蚩羽這兩天打獵將這座海島大致繞了繞,能停靠船只的海邊處,確實沒有任何船只,不光大船,連一艘小舟也不見。
吉婆島的人很注意保護隱私,也很自信沒人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逃跑。
後面伊莎貝爾說的都是些客氣話了,她很擅長外交,長相不是絕美,但越看越是耐看。
說話的態度始終不咸不淡,不過分熱情,也不會冷待,讓這些富商們听得很舒心。
最重要的事情交代完畢,伊莎貝爾和其中幾位富商又交談了幾句,而後完美離場。
她真的就像一個虛假的空殼,完美到沒有靈魂。
孟晚自伊莎貝爾進場之後眼楮就一直盯在她身上,觀察著她所接觸的每一個人。
搞得蚩羽也很緊張的左顧右看,惹得很多被看的人莫名其妙。
再這樣下去恐怕會過于引人注意,孟晚狠狠瞪了蚩羽一眼,提前將他拉回小院。
楚辭見狀也悄然跟了過去。
“你剛才在干什麼?”孟晚回到小院里便氣不打一處來的問蚩羽。
蚩羽也委屈的不行,“我也想幫夫郎探查探查。”
孟晚哭笑不得,“你……唉,算了。反正今天也差不多了,一切看明天的吧。”
蚩羽躍躍欲試,“明天我們也要去買鮫珠嗎?”
孟晚托著下巴,“我倒是想見識一番這個什麼鮫珠,只怕有人會阻攔。”
蚩羽不大明白,“誰?我們在這座島上好像也不認識誰吧?”
楚辭眉頭輕皺,拖了把椅子坐在孟晚對面,手指比劃一番,“島上暗處還有人?”
孟晚笑吟吟的看著他,“不錯,找了這麼些人來島上,就為了賣什麼鮫珠?”
“若是這鮫珠真是什麼名貴珠寶,自然有人慕名而來,吉婆島早就出了名。弄得這麼神秘,十成里有九成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既然和怪道士有關,那就是十成十。”孟晚語氣篤定。
楚辭最知道他師父手段有多殘忍,剝數十張美人皮,可能只為了他突如其來的一點荒謬的想法。
他無不擔憂的對孟晚抬手勸誡,“干爹,不能大意,要小心我師父。他最擅長的就是操縱其他人替他辦事。”
孟晚笑著摸他腦袋,“我會小心的,現在咱們就想想,若是他們有意不讓我們參加,我們該怎麼進去搞破壞。”
蚩羽積極提問,“夫郎,你和小辭不是說有很危險的人物嗎?那你干脆不要去啊,讓夏大人身邊的褚哥動手,他可是一流高手,少有能打得過他的人。”
孟晚無視他的問題,自顧自的和楚辭分析起來。
“依我來看,吉婆島秘密請這麼多富商來,應該是在暗自篩選他們,篩選標準也很好猜,沈老爺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例子。”
在並不清楚這座海島的秘密與利益往來的前提下,沈老爺這個明顯的範例放在這里,孟晚就可以依據他向前推測。
楚辭比劃,“要有錢。”
“不錯,有錢。”孟晚說出剛才盯梢伊莎貝爾的原因,“她走之前,分別與其中五個人交談過,這五個人包含沈老爺在內,是這批人里財力最雄厚的人。”
兩個禹國人,三個異國人。禹國人中除了沈老爺之外,另一個便是孟晚他們上船時,被那一老一少二人修理過的王姓富商。
孟晚繼續說道︰“除了有錢,還要膽子大,敢打敢拼的。比如陳振龍,他白手起家,家產雖然不豐,但人有魄力,能全力支配家中錢財。”
夏垣扮演的唐二就絕對不在條件之內,唐家再有錢,和唐二也沒什麼關系,今天若是他大哥來,可能才會被選中。
被孟晚無視,蚩羽本來神情低迷,听到孟晚說到這兒,他又興致高漲,“我知道!他們誰都沒有夫郎厲害,腰上能纏一萬個罐子。”
孟晚端茶的手一抖,無奈的說︰“那叫腰纏萬貫,不是腰上纏一萬個罐子。等回了西梧府你好好在上幾天學,多長時間了,禹國官話說的都不利索,你要是獨自出門,非再叫人騙了不可。”
蚩羽可是有先例在的,要不是宋亭舟當初救他一命,他這會兒人都被害死了,可見武力高強不代表就安枕無憂。
人心險惡這四個字,是孟晚走到現在,一路深有體會的。
“哦。”蚩羽不想上學,但他不敢反駁孟晚。
孟晚沉吟片刻,“明天定會有人過來我們院里,想方設法拖住我。”
楚辭手勢中帶著些遲疑,“我們是暴露了嗎?”
“暴露說不上,但肯定有人在背後關注。”
見蚩羽心虛的樣子,孟晚說道︰“和你無關,從到北海渡口之後,暗中就一直有人在觀察我們一行人。之後上船我並未太過收斂,稍微聰明些的人都能看出來我不是尋常小侍。”
但孟晚並未收斂,像是故意如此行事一般。
——
“島主,這些人的名單都在此處了。”
吉婆島的一間密室內,伊莎貝爾正將一張薄薄的紙單,恭敬的遞給面前的男人。听語氣,對方才是吉婆島真正的主人。
在海邊篝火宴上和夏垣相談甚歡的男人接過紙單,“伊莎貝爾,你做的很好,明晚又要辛苦你了。”
伊莎貝爾麻木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痛苦,她緩緩低頭,回了個“是”字後,便悄然離開。
“這個女人已經不適合島主這個身份了。”
伊莎貝爾離開後,密室里又出現了另外一道聲音,又輕又啞,但並不難听,反而帶著股奇異魅力,讓人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此人的真實面目。
郭啟秀眼也不抬的說道︰“偃,要是你肯留下來做我的島主,我立即便讓伊莎貝爾下台,可惜啊,你不願意。”
偃自黑暗中現身,他身量不高不矮,體態偏瘦,膚色白皙,臉長得其實很普通,但和伊莎貝爾似的,很是耐看。
他的眉毛精致的修整過,又細又長,眉尾上翹,帶著些鋒芒。
唇上抹了脂膏,色澤偏紫,眼楮在與人說話的時候是微微下垂的。
渾身流露出來一股子神秘、沉靜、內斂的氣質,極其引人探究。讓人不自覺的被他吸引,想靠近他、挖掘他內心隱藏最深的秘密。
“我在臨安府做事,如何來你的島上?不然你去和主人說,讓他將我調走。”偃語氣平靜的說道。
郭啟秀除非是活膩了才敢去找主子說這種事,他語氣輕佻的說道︰“你是得主人器重的人,不像我困守在這島上,一輩子都要在此終老。”
偃意有所指的說︰“你若真能在此終老,將是所有人都羨慕不來的。”
郭啟秀神色一凜,“你什麼意思?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偃冷笑一聲,“你自己不是已經察覺到了嗎?島上上來了了不得的人。我知道你這里還有小船,今晚把船放出去,我要帶蚩嶹道長離開。”
“這麼著急,連道長都要帶走?不就是樂正家的小輩嗎?之前又不是沒人上島探查,何必如此驚慌?”郭啟秀沒想到偃會這麼急著走。
偃的臉上露出個復雜的表情,“不光是樂正家。”
郭啟秀恍然大悟,“我知道你說是誰,只是個哥兒而已,還不如樂正家的小輩棘手,我自有法子應對。”
偃把臉扭到一邊,冷淡的說︰“這都是你的事,人我都已經送上了島,今晚就送我們離開。”
郭啟秀探究的目光掃在偃的身上,“往常你都是等福船離開後再走,這次這麼急,莫不是那小哥兒是你的熟人?”
偃的神情沒有半分變化,“你不用試探我,雖不知道你的計劃,但還是祝你自求多福。”
這話在郭啟秀听來不亞于讓他趁早準備棺材板,他臉色也陰沉起來,“我這就派船送你,這些年你送來島上的孩子越來越少,我會如實稟告主人。”
“隨意。”
是夜,海島月色皎潔,一艘小舟被人抬至淺灘,伴著一聲微淺的嘆息,被人劃離吉婆島,朝著不知名的方向遠去。
——
第二天一早,島上之前被孟晚收買的管事,帶了幾個人來小院,“你們幾個將這扇門給我守住了,今天晚上女客這邊守死,所有人不得進出。特別是這一座,島主特意交代,白天連只鳥也不許飛出去。”
他說完本來馬上就要離開,但是突然覺得這座小院安靜的過分了。
“等等,先把門打開看看。”
踹門的聲音巨大,院里卻沒有人出來,管事的已經察覺到不對,沖進屋子里,里面果然已經人去樓空。
“夫郎,我們白天就在道觀里待一天嗎?”蚩羽將沖好的藕粉遞給孟晚,熄滅了地上的火堆後,把他們的小水爐放在一邊晾著。
孟晚舀著藕粉邊吹邊吃,“沒想到老道士竟然不在道觀里,先在這里待著,等晚上再說。”
他們昨天商量完事情,孟晚留下楚辭沒讓他回男客那邊。楚辭出門不帶笨重的藥箱,都是背較為輕便的小包盛放藥物,夏垣院里只有一些衣物,不要也罷。
三人大半夜就離開了小院,直奔道觀而來,孟晚沒想一上來就和怪道士起沖突,沒成想道觀里的守備並不森嚴,起碼表面上只有幾個灑掃的道童。
“前頭晚上我和小辭跟著沈老爺來道觀的時候,幾個偏殿燈火通明,有很多人把守巡視,和今天一點也不一樣。”蚩羽納悶的說。
孟晚略有猜測,這座小島同怪道士有關,但對方可能隱藏在更深處,或者已經離開了。
楚辭悵然若失,他剛在孟晚的鼓勵下提起勇氣,卻突然得知暫時不用面對他,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
白日他們仨就窩在偏殿,由蚩羽來回打探消息。
外面整個島上都在籌備晚上鮫人冢的盛宴,一小部分人在滿世界找孟晚他們。
“夫郎,他們會不會察覺不對,找到夏大人頭上。”蚩羽跟在孟晚身邊非常喜歡開發自己的頭腦。
孟晚不以為意,“夏大人身邊有馮褚呢,用不著咱們操心。”
蚩羽仍不死心,“那咱們不去鮫人冢那邊看看嗎?”
孟晚也在琢磨這事,“去是要去的,但現在我們要先在道觀里找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有水的地方。”
夕陽垂落海岸線,最後一縷橘色光輝消失的時候,黑暗接踵而至。
所有男客都被引到鮫人冢地帶,且身邊所有僕人只能在隧道外面等候。
誰也不知道那條長長的隧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所有富商抵達湖岸的時候,身上都換上了統一款式的黑色長袍,臉上戴著嵌著珍珠的白色面具。
除了個別體型過胖、過高、過矮的,再分不清誰人是誰。
鮫人冢被重新裝扮了一番,湖中憑空出現一塊木制平台,沿著湖邊鋪設著桌椅板凳,桌子上擺放了酒水海貨。
其中兩名面具人像是極為熟悉接下來的流程,直奔最中間的桌椅而去,坦坦蕩蕩的坐下喝酒。
其余人尚不明所以,見此便也跟著落座。
島主伊莎貝爾最後現身,她身後的人守在隧道出口處。
“各位最期待的鮫珠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拿出來供諸位拍賣,但……”
伊莎貝爾的目光在鮫人冢的四周巡視,“有兩位調皮的哥兒偷偷溜到了這里,會打擾到貴客們享受今晚的鮫人之夜,還請出來隨我們的人去外面等候吧。”
許多戴著面具的客人左顧右盼,但無人出聲。
不說話,就不會有人識得他們的身份。
伊莎貝爾無奈了笑了下,“你們真的不出來嗎?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只好將你們的主人逐出這里了。”
她拍拍手,叫來兩名高大健壯的打手,將其中一個坐在邊緣處的面具人提了起來。
“你們干什麼?吉婆島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晚哥兒,晚哥兒!”
面具人大叫,听聲音正是夏垣。
夏垣被打手拎起來繞著湖邊走,一圈還沒結束,他人就要斷氣了。
道觀內的某個枯井里,蚩羽渾身濕漉漉的從里面爬出來,對孟晚匯報,“夫郎,夏大人被人抓住了,我去救他。”
孟晚一把按住他,“救什麼救,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