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莊仕洋強壓著怒火，臉上擠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張兄，這些年著實麻煩你們了......兩個孩子在儋州過得如何？”
張佑昌輕咳一聲，臉上帶著幾分熱切︰"莊大人說的哪里話，我們的情誼可不止這一點，更何況還有錢拿，兩位小姐在儋州一切安好，只是......"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莊仕洋，"鄰居們難免有些閑言碎語。"
莊仕洋長嘆一聲，捶胸頓足道︰"都怪我糊涂！竟讓她們受了這麼多委屈......"
李氏見他這般作態，擺了擺手︰"這也不怪您，這倆丫頭野著呢，從小一身勁可沒被人欺負......"
這麼一會莊仕洋已經知道了兩個女兒在儋州的大致生活。
另一邊，莊寒翎和莊寒雁一左一右拽著宇文長安的衣袖，仰著小臉眼巴巴地望著他。
"伯伯......"莊寒雁怯生生地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呀？"
宇文長安喉結滾動，眼眶瞬間紅了。他蹲下身，一手一個將兩個孩子摟進懷里，聲音沙啞︰“現在......現在就回家！”
當莊寒翎和莊寒雁站在她們的房間門口時，兩個小姑娘齊齊瞪大了眼楮——
房間里擺著兩張精致的雕花小床，帷帳是淡淡的青色；窗邊書桌上整齊擺放著筆墨紙硯，這可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弄出來的。
"這......"莊寒翎莊寒雁齊齊轉頭看向宇文長安，眼神里寫滿了"好家伙！"
莊寒雁直接驚呼出聲︰"伯伯家怎麼會有我們的房間！"
宇文長安耳根微紅，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個......你們晚上想吃什麼？我讓廚房準備。"
他生硬地轉移話題，卻見兩個孩子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姜醋魚！"
"還有桂花糕！"莊寒雁補充道，眼楮亮晶晶的。
宇文長安笑著揉了揉她們的腦袋︰"好，都準備。"
轉身時，他悄悄抹了抹眼角。
這兩樣東西一個是我所愛，一個是惜文所喜，誰能說這不是我和惜文的孩子，要是惜文也在就好了……
燭火搖曳，阮惜文坐在窗前，望著庭院里搖曳的樹影，心中既慶幸又苦澀。
還好，那兩個孩子沒回來......這個吃人的地獄，她們離得越遠越好。
她剛想轉動輪椅去歇息，忽然听見窗欞"咯吱"一聲輕響。
"誰？"她警覺地回頭，卻見月光下，兩個小小的身影靈活地翻窗而入，落地無聲。
莊寒翎。莊寒雁。
阮惜文瞳孔驟縮，手指猛地攥緊扶手︰"你們......怎麼進來的？！"
兩個女兒都沒回答，其中一個快步走到她面前，小手直接按上她殘廢多年的雙腿。
"你要干什麼？！"阮惜文聲音低吼，下意識要躲，卻因動作太猛差點從輪椅上栽下去——
一雙小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這力道......
阮惜文震驚地抬頭，對上孩童沉靜如水的眼楮。
她才六歲......這眼神，這力氣！
她腦中一片混亂，今日公堂上的種種傳言在腦海中閃回——莊家女兒打人、當眾質疑身世......她原以為這是莊仕洋設的局，可現在......
"娘的腿沒事。"莊寒翎輕聲道，手指在她膝蓋幾處穴位精準按壓，"最多一星期，就可以走路了。"
阮惜文渾身一顫，還沒回過神來眼淚就涌了出來。
她不信......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麼可能......
可是......
她太想站起來了。
另一個孩子突然撲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娘，姐姐說的是真的！她可厲害了！"小丫頭眼楮亮晶晶的，"自從知道娘的事情後，姐姐每天都在學醫術，還教我練武......"
阮惜文回過神後突然抓住莊寒翎的手腕︰"堂上那些......不是莊仕洋教的？"
她看見自己女兒冷笑︰"那個廢物也配？"
這語氣讓阮惜文心頭一震，眼前的孩子眼中，竟翻滾著成年人才有的恨意。
就在這時她的鼻尖突然聞到一陣香氣。
晨光透過紗窗灑進屋內，阮惜文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
“是夢啊！”她下意識地扯了扯嘴角，卻在起身時突然僵住——
腿！
一陣細微的刺痛從腳踝竄上膝蓋，她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雙腿，顫抖著嘗試動了動腳趾。
"汲、汲藍！"她听見她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房門"砰"地被撞開，汲藍端著洗漱盆沖進來︰"夫人怎麼了——"
一進門，她就看到自家夫人眼眶中蓄滿了淚水，而夫人的雙腿，竟緩緩挪動了一點。
“啊！”汲藍不禁大驚失色，手中端著的銅盆掉落，她快步走到床邊。
阮惜文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伸出雙手，緊緊抓住汲藍的胳膊，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難以置信，急切地問道︰“汲藍，這……這是不是在做夢？快告訴我，是不是？”
汲藍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弄得不知所措，她下意識地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嘶”了一聲，這才忙不迭地說道︰“夫人，不是夢，不是夢啊！您看，奴婢都疼得叫出聲了，這不是夢呀！”說著，她的眼眶也紅了起來，眼中滿是喜悅與激動。
阮惜文死死攥住汲藍的手腕︰"昨夜......可有人來過？"
汲藍搖頭︰"奴婢一直守在門外，並未發現......夫人！您是說有人昨晚來治療您的腿？她是誰！夫人！我，我立馬請她再來……"
汲藍激動得語無倫次，眼中閃爍著淚光。她蹲下身，顫抖的手輕輕觸踫阮惜文的膝蓋，仿佛那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汲藍，"阮惜文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此事不要聲張，尤其不能讓老爺知道。"
汲藍一怔，隨即會意，重重點頭︰"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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