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文猛地僵住,昨夜的一切如潮水般涌來——祠堂、棍棒、女兒的哭聲、莊仕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莊仕洋快步走進來,臉上掛著痛惜的神情,仿佛昨夜那個冷血要打斷她雙腿的人不是他。
    “惜文,你醒了?”他坐到床邊,伸手想撫她的臉,卻被阮惜文猛地偏頭躲開。
    阮惜文盯著他,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莊仕洋嘆了口氣,眼中盈滿自責︰"是為夫不好,昨夜下手太重……大夫說了,你的腿……怕是治不好了。"
    阮惜文的手指死死攥緊被褥,指節泛白,可她仍舊一言不發。
    莊仕洋握住她的手,聲音溫柔得令人作嘔︰"你打我吧,若是能讓你心里好受些,你盡管打。"他抓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扇,"為夫寧願擔上狠毒的罪名,也不願那兩個赤腳鬼害死你啊!"
    阮惜文的手被他強行帶著扇了兩下,終于,她猛地抽回手,眼神一點點聚焦,最後死死釘在莊仕洋臉上。
    "滾。"她聲音嘶啞,像是從地獄里擠出來的。
    莊仕洋一愣,隨即更加痛心︰"惜文,你恨我是應該的,可你要相信,為夫都是為了你好——"
    "滾!!"阮惜文突然爆發,抓起枕邊的藥碗狠狠砸向他!
    莊仕洋側身躲開,瓷碗砸在地上,碎成無數片。阮惜文像是瘋了一般,抓起手邊所有能扔的東西——枕頭、藥罐、杯盞,全都往他身上砸!
    "騙子!畜生!你害我女兒!你害我雙腿!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她歇斯底里地嘶吼著,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可雙腿毫無知覺,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惜文!"莊仕洋連忙上前想扶她,可阮惜文卻像被惡鬼附身一般,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往他身上劃!
    "別踫我!滾!滾出去!"她聲音淒厲,眼中全是刻骨的恨意,"我女兒也對不起我……她們為什麼是我的女兒?為什麼?!我沒了腿……我什麼都沒了……"
    她一邊哭罵,一邊瘋狂地抓撓著地面,指甲斷裂滲血也渾然不覺。
    莊仕洋後退兩步,臉上滿是擔憂,可眼底卻閃過一絲滿意。
    瘋了才好。
    瘋了,就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好好好,為夫這就走,你別傷著自己……"他裝模作樣地嘆息,臨走前還不忘"體貼"地吩咐汲藍︰"照顧好夫人,別讓她傷著自己。" 然而卻在關門的一瞬間,嘴角微微揚起。
    門一關,阮惜文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干,癱在汲藍懷里,眼淚終于決堤。
    "汲藍……"她聲音顫抖,"我的腿……真的廢了嗎?"
    汲藍緊緊抱住她,眼淚砸在她肩上︰"夫人……別怕,奴婢一定會想辦法……"
    阮惜文閉上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滲出。
    葉冰裳——不,現在應該叫莊寒翎或者莊家那個剛出生就被流放的“赤腳鬼”女兒——躺在顛簸的馬車里,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楮,死死盯著頭頂搖晃的車棚。
    這具身體太小了。
    小到連翻身都做不到,更別提走路、說話、自保。
    她試著調動體內的法力,可這個世界的空氣中竟沒有一絲靈力波動,她的魂魄被困在這具孱弱的嬰兒軀殼里,連最基本的吐納修煉都做不到。
    地獄開局。
    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還有母親……
    母親!
    她想起那個拼死護住她的女人——阮惜文。那染血的背影,那雙絕望卻仍固執地要保護她的眼楮。
    她為了護住她們,被活生生打斷了腿。
    她會瘋的。
    馬車外傳來婆子不耐煩的嘟囔︰"晦氣!大半夜送兩個赤腳鬼上路,也不怕沖撞了山神..."
    另一個聲音壓低道︰"少說兩句!這大晚上的,不要沖撞了什麼……"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可嬰兒的身體太過虛弱,沒一會兒,困意便如潮水般襲來。
    馬車晃晃悠悠,莊寒翎在顛簸中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昏睡。不知過了多久,車身終于停下,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
    她被嬤嬤抱下車,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眼,這才看清眼前是一座簡陋的農家小院,院外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听說這是京城來的大官家的孩子?”
    “什麼大官家的孩子,你沒听那嬤嬤說嗎?是‘赤腳鬼’轉世,克死了祖父呢!”
    “嘖嘖,張秀才也真是膽子大,竟敢收養她們。”
    陶嬤嬤听著周圍的議論,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隨即又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走進院子。
    張佑昌站在院中,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面容清瘦,眉宇間透著幾分書卷氣。他的妻子李氏站在一旁,神色拘謹,顯然對突如其來的“貴客”有些不知所措。
    “張老爺,老身奉莊老爺之命,將兩位小姐送來托付給您。”陶嬤嬤微微福身,語氣恭敬,可眼底卻藏著輕蔑。
    張佑昌連忙回禮︰“嬤嬤客氣了,信我已經收到了,仕洋與在下曾是同窗,既有托付,自當盡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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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嬤嬤滿意地點頭,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袱,當著所有村民的面,鄭重其事地遞給張佑昌。
    “這是莊老爺給兩位小姐的撫養銀兩,足足一百兩,還請張老爺收好。”
    包袱一打開,白花花的銀子在陽光下晃得人眼花,周圍立刻響起一片驚嘆聲。
    “一百兩!張秀才這是走了大運啊!”
    “可別高興太早,這銀子是養‘赤腳鬼’的,誰知道有沒有命花?”
    張佑昌面色微變,但很快恢復如常,接過銀子,鄭重道︰“請嬤嬤轉告仕洋,在下必定不負所托。”
    陶嬤嬤滿意地笑了,又故意提高嗓音道︰“我家老爺心善,畢竟是親生骨肉,不忍心傷害這才托付給張老爺。只是……”她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兩位小姐命格特殊,張老爺平日還需多加小心。”
    李氏听得臉色發白,手指緊緊攥著衣角,不敢上前。
    莊寒翎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冷笑。
    好一個“心善”的父親!
    當眾宣揚她們是“赤腳鬼”,又故意在眾人面前給銀子,不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是“不祥之人”嗎?這樣一來,張佑昌一家就算拿了錢,也不敢對她們太好。
    果然,陶嬤嬤一走,院子外的村民們便竊竊私語起來。
    “張秀才,你可要小心啊,別被銀子迷了眼!”
    “是啊,萬一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們沒提醒你!”
    張佑昌勉強笑了笑,關上門,將那些探究的目光隔絕在外。
    李氏這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看著兩個嬰兒,低聲道︰“老爺,我們真的要養她們嗎?”
    張佑昌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李氏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莊寒翎閉上眼楮,心中一片冰冷。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們二人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村民們會排擠她們,張佑昌夫婦會忌憚她們,而那個所謂的“父親”,正躲在京城里,享受著“仁慈”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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