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遼東大地。
皇太極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只覺得腦仁兒一陣陣抽痛,心里憋悶得快要炸開。
朝鮮人像是打了雞血,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祭祀長白山”的承諾,玩命騷擾清軍後方,搞得運送糧草的隊伍三天兩頭被截,煩不勝煩。
正面戰場上,明軍更是學精了,高掛免戰牌,龜縮不出。
吳三桂、祖大壽這些家伙,更是像幽靈一樣神出鬼沒。
帶著小股騎兵,專挑清軍埋鍋造飯、夜深人靜的時候,遠遠地擂鼓吶喊,吵得清軍神經衰弱,睡個囫圇覺都成了奢望。
更要命的是,清軍內部也開始人心浮動。
崇禎那邊使出誅心之計,直接昭告所有女真人陣前倒戈,殺十個女真兵就能洗白上岸,殺二十個還能混個“漢家身份”。
就連軍中的漢人包衣,也有了盼頭殺二十個女真兵免罪,殺三十個就能恢復自由身。
而且,殺得越多,賞銀越多。
賞銀按照明軍規定。
雖說大明中樞定的賞格,一個女真頭顱從之前的五十兩降到三十兩,听起來好像變摳門了。
眾所周知,明末要是能把士兵應得的發到他們手里,大明也不至于亡了國。
但今時不同往日,這軍餉的來源變了。
不再是那個可以被層層盤剝的國庫,而是官員、士紳、晉商、藩王、勛貴們“捐”出來的真金白銀!
崇禎甚至還打了欠條,還不還得上另說,態度擺出來了。
以前貪國庫的錢,大家心照不宣。
現在貪這群實權派的錢?
那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歪了!
各級官員瞪大眼楮盯著,誰敢伸手,立馬就得“試試就逝世”。
為了杜絕殺良冒功,朝廷也是煞費苦心,清軍漢人頭顱只值五兩,活捉給十兩。
漢人俘虜統統丟進“贖罪營”干苦力,填線、修路、運糧。
同時為了杜絕循環騙賞,又加了一條規定。
俘虜要是跑了,第二次抓到直接砍頭,沒有賞錢。
並且從你手上跑掉的俘虜,如果被別的部隊抓了,還得從你軍餉扣你十兩給人家。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又不是二十一世紀,掃個臉就知道誰是誰。
萬一下面人合伙欺上瞞下騙賞銀?
所以光有規矩不行,還得有監督。
北京城里那些閑得發慌的御史,連同南京調來的同行,全被派到前線,專門負責登記、看管贖罪營的俘虜。
朝廷嚴令只準盯俘虜,不準對軍事指手畫腳,更不準胡亂彈劾將領!
放在平時,御史們哪會這麼老實?
可這次,他們也投了錢啊!
所有人都指望著早點干掉女真,大明才能安穩下來好好收稅,崇禎才有錢還債,兌現承諾。
誰在這個時候敢拖後腿,那就是全民公敵,死路一條!
朝堂上,大臣們早就按捺不住了,紛紛催促崇禎速速發兵,畢其功于一役。
連那些義軍頭目,都暫時按下了心思,畢竟“攘外”優先。
可崇禎卻異常沉得住氣,硬是壓下了請戰的浪潮。
他心里清楚仗要打,但必須有自己親手編練的“新軍”參與!
沒有戰功,這支新軍如何立威?
將來如何壓制那些驕兵悍將和盤根錯節的勢力?
沒有槍桿子撐腰,滅了女真,自己恐怕就成了周天子,只是個擺設了。
如今這支新軍,內部格局頗為奇妙。
羅馬有兩個都城,大明也有兩個都城。
蠻族繼承了羅馬的名號,蠻族也以為大明復仇而入關。
羅馬有邊牆,大明也有邊牆。
羅馬是帝國,大明也是帝國。
羅馬神聖,大明受命于天也神聖。
羅馬有內海,大明也有內海。
羅馬皇帝叫君士坦丁,大明最後的繼承人教名也是君士坦丁。
所以,大明就是羅馬,羅馬就是大明。
新軍也是羅馬化,三巨頭共治。
新軍只有宗室子弟和招募的良家子,由崇禎直接掌控。
宗室子弟自然圍著福王轉,自覺高人一等。
但福王得了崇禎密授機宜,反而對宗室要求極嚴,對良家子倒平等相待。
後來,鄭成功和李定國入京,被崇禎收為義子,扔進新軍當教官,良家子們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唯二人馬首是瞻。
太子朱慈霃年紀雖小,也被塞了進去,算是宗室一脈的另一面旗幟。
于是,新軍里隱隱形成了三股勢力,互相別苗頭,但又保持著良性競爭。
崇禎樂見其成,指望他們在未來的戰火中淬煉成真正的生死兄弟。
為了進一步捆綁利益,崇禎更是大手筆聯姻。
李定國、鄭成功不僅成了義子,還成了駙馬爺,太子的妹夫。
同時,崇禎親自為太子朱慈霃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選——鄭芝龍的女兒。
不過鄭芝龍的女兒有外族血脈,不適合當太子妃,所以崇禎允許他從家族中過繼。
這信號再明顯不過你鄭家未來那點破事,朕不僅不追究了,還要讓你當國丈,富貴與國同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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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崇禎拋出的橄欖枝,鄭芝龍也是心潮澎湃。
崇禎找他商量,是否願意將麾下龐大的私人船隊改組為“大明海軍”?
這意味著,以前揣進鄭家口袋的航道稅,以後就得進國庫了。
鄭芝龍眼皮子活絡,自然有些肉疼。
崇禎深知其為人,立刻加碼“明儼(鄭成功)現在是朕的義子,太子大婚前,朕會按宗室規矩給他封王。”
“你若願改組海軍,朕亦可為你封王,讓你另一個兒子可以降等襲爵、世襲罔替。”
“改組後,你五服外的親戚照樣可以做海貿生意!”
這誘惑太大了!
尤其是“王爵”,很可能是實封,意味著真正的裂土封疆!
士紳、官員、勛貴們真的因為大清入關把所有人當奴才,就自願捐出家產給國庫?
他們會因為崇禎威脅他們不給錢就挖朱棣皇陵充作軍資,為了自己的名聲就捐錢?
不可能,沒點實在的待遇,誰舍得出錢啊。
除了懂事的朝鮮,周圍的藩屬國,能被許的都許出去了。
至于更遠的什麼新大陸、歐洲、澳洲,反正暫時去不到,他們要,崇禎就給。
平定女真、安穩國內之後,明軍就對外開拓,打下一地,立馬兌現承諾。
化家為國的誘惑,古往今來幾人可擋?
鄭芝龍思前想後,最終一咬牙,同意了。
還主動請求朝廷派人監督海軍,以示坦蕩。
這下可炸了鍋!
江南士紳們坐不住了,紛紛跳出來“陛下,我們也有船隊!”
“我們也願捐給朝廷組建海軍,不能讓鄭家一家獨大啊!”
崇禎“鄭芝龍是南方人,海軍即便需要平衡,也該引進北方勢力。”
江南士紳立馬搬出鄭氏族譜“陛下明鑒,鄭芝龍祖籍河南,妥妥的北方人,應該引進我們純正的南方人制衡才對。”
鄭芝龍都被氣笑了,“河南是北方?”
江南士紳“當然!只有我們江南才算南方!”
鄭芝龍“我家先祖乃是東晉永嘉之亂時遷來福建,若這樣論,你們祖上也是永嘉之亂遷來江南,你們也是北方人。”
江南士紳振振有詞“福建雖是南方,卻是蠻夷之地,海軍有蠻夷,自然該引進我們這些正統漢人制衡!”
晉商也跑來湊熱鬧“我們才是根正苗紅的北方人,海軍也該有我們一份!”
朝堂上頓時吵成一鍋粥。
最後,崇禎大手一揮,各打五十大板,來了個利益均沾。
鄭家掌軍,負責打仗。
江南士紳管錢,負責後勤。
晉商管賬,負責審計。
一個海軍,愣是被分成了三派。
這樣會內耗,會不會影響戰斗力?
當然……不會啦!
這三家轉頭就讓他們出了五服的親戚們,合伙成立了一家新的海貿公司。
利益綁在一起,這海軍想不團結都難!
∼∼∼∼∼∼
大明皇家海軍的成立,就像是給這架老舊帝國機器注入了新的潤滑劑。
而給海軍的第一項重任,便是搞糧食!
不計代價地從海外搞糧食!
朝堂之上,難得的意見統一。
就連平日里最愛扯皮的大臣們,此刻也清醒得可怕。
天幕劇透,接下來的十幾年,天災才是主旋律。
就算現在把女真按死了,地里長不出莊稼,餓急眼的百姓照樣會揭竿而起。
到時候大明玩完,他們前期“投資”給崇禎打女真的銀子,找誰報銷去?
于是,幾位重臣私下給鄭芝龍遞了話手段嘛,可以靈活點。
哪怕是“借”,甚至是“拿”,只要能弄回糧食,朝廷平價收購。
至于順手牽羊搞來的奴隸、金銀、古董……呵呵,你們海軍內部處理就好,就當是辛苦費了。
不過有個底線,朝鮮不能動。
朝鮮正忠心耿耿地給女真添堵呢,這樣的好藩屬,得護著。
說白了,這就是“奉旨劫掠”。
但面子工程得做到位,畢竟代表著天朝上國。
比如,讓手下扮海盜搶一波,然後大明海軍閃亮登場,“驅逐”海盜,再向受驚的商船收取一筆可觀的“保護費”。
這套流程,只要不鬧得天下皆知,官面上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但有一個地方,崇禎和朝臣們覺得,完全沒必要這麼遮遮掩掩。
崇禎甚至親自潑墨,寫了四個大字送給鄭芝龍一衣帶水。
一衣帶水今天多用作褒義,其實它是個中性詞,也可以用作貶義,或者說這個詞本身就“內涵滿滿”。
這個詞最早見于《南史•陳紀下》“隋文帝謂僕射高駚眯楚@椅 儺嶄改福 窨上摶灰麓 徽 俊 br />
然後,隋滅南陳。
《宋史•潘美傳》也有載“美受詔,提驍果數萬人,期于必勝,豈限此一衣帶水而不徑度乎?”
隨後,潘美大破敵軍。
鄭芝龍捧著這幅字,嘴角勾起一抹心領神會的冷笑。
“倭島嘛,老熟人了。”鄭芝龍心下盤算,“搶?不,那太粗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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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讓他們自願出錢出糧,贖清他們歷代寇邊的罪過!”
“否則,我大明海軍只好登陸,親自為死于倭寇的華夏百姓復仇了。”
具體操作,朝廷不管,全權交給鄭芝龍。
原則就兩條糧食要到位,大明的臉面不能丟。
鄭芝龍的計劃環環相扣首先,清洗海盜隊伍。
他本身就是海盜界的總瓢把子,誰不服管、誰是刺頭,門兒清。
以前當都督同知時還得養寇自重,現在身份不一樣了。
未來國丈、預備王爺、天子親家!
髒活累活自然要洗白,先從剿滅不听話的海盜開始,既立了威,也斷了某些人還想走老路的念頭。
接著,驅使那些“听話”的海盜,去劫掠西洋商船,盡量別鬧出人命。
然後,大明海軍“恰好”巡邏經過,“英勇”地擊潰海盜,“奪回”部分財物。
贓款分配嘛,海軍拿五成,出力的海盜分三成,剩下的兩成則“物歸原主”,還給西洋商人。
就這,他還得謝謝咱大明海軍!
還得拿出一半來感謝海軍的救命之恩!
至于倭島,就更簡單了。
只需提前告知海盜們哪些地方不能踫,主要是鄭家自己的貿易點和盟友,其他地方,隨便他們撒歡。
燒殺搶掠?盡管去!
他們不搞得天怒人怨,我大明海軍哪來的理由去保護倭島百姓,維護藩屬國和平呢?
∼∼∼∼∼
與此同時,福建壽寧。
馮夢龍原本的任務,是與鄭芝龍交涉。
如今,鄭氏改組海軍,鄭成功被崇禎收為義子。
馮夢龍老先生的任務,又變成幫助鄭芝龍改組海軍。
閑著也是閑著,這位創作欲旺盛的老頭就想寫本《海盜鄭三炮》的話本過過癮。(第444章)
這可把負責接待他的鄭家心腹鄭二嚇得不輕,天天圍著馮夢龍作揖哀求“馮爺!馮祖宗!您行行好,這書要是傳出去,家主非把我沉海喂魚不可!”
馮夢龍被磨得沒辦法,只好妥協“行吧,那不寫海盜了,寫個穿越的,總行了吧?”
鄭二千恩萬謝。
誰知,當馮夢龍把新寫好的書稿遞給他時,鄭二只看了一眼主角名字,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故事竟是寫一個名叫“朱成功”之人穿越回明末,再造大明,死後廟號為“明世祖”!
“祖宗!小子得罪您了,你不解氣,就把我往死里打,別和我們鄭家過不去啊。”
馮夢龍淡淡道“你著什麼急,往後面看。”
鄭二一看,一口黑血堵在喉嚨。
書里寫鬼魂投胎之前,要先化解怨氣。
所以這朱成功,不是穿越,只是有心願未了,所以閻王爺把他丟入幻境,化解他的怨氣。
“祖宗!您還不如不寫最後的,只看前面是有異心,加上後面這段,我家少首領就是妥妥的反賊!”鄭二都快哭出來了。
最終,鄭二咬牙破費,用一場頂級花酒和十位當紅花魁的“潤筆費”,才勸動馮夢龍把書稿燒了,答應重寫。
“這次寫西洋的吸血鬼,總跟你們鄭家沒關系了吧?”馮夢龍信誓旦旦。
鄭二這才將信將疑地松了口氣。
結果,才消停一天,鄭二就怒氣沖沖地堵在了馮夢龍的房門口。
“馮老匹夫!你有膽子寫,你有膽子開門啊!”
馮夢龍在門內優哉游哉。
“我又沒用你鄭家的人名,你發什麼瘋?”
鄭二氣得跳腳。
“你主角叫尼古拉!還敢說無關?我家老首領的教名就是尼古拉!”
馮夢龍打開門,一臉“恍然大悟”,隨即又帶著幾分文人式的促狹,慢悠悠道“哦∼這也能怪老夫?”
“好好的華夏人不做,偏去信那西洋教,還取個洋名,招搖過市,怨得誰來?”
說完,拂了拂袖子,徑直往酒樓方向去了。
鄭二愣在原地,咀嚼著馮夢龍話中的深意,猛地一激靈,趕緊跑回去向鄭芝龍匯報。
不久之後,沿海地區的一些西洋傳教士,開始接二連三地神秘失蹤。
有流言說,曾在某處海軍駐地瞥見過他們的身影。
也有人說,他們偷了華夏珍貴典籍,跑回西洋去了。
還有更離奇的說法,稱他們北上投了關外的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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