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的笑聲，振聾發聵，在這片天地間回蕩。
而人皇對此，只有默然。
因為他並不能否定玄真的話語。
若是在他隕落後，人族中沒有出現吃里扒外的叛徒，又怎會直至如今，他昔日為世人所留的陰陽兩部帝經，連一部完整的都不曾留下？
蒼茫人族，當真無可挽救嗎……
饒是身為人皇，心中亦不免生出一絲悲涼之意。
他為人族，可謂是嘔心瀝血，奉獻了所有。
作為蒼茫界古來第一尊帝境，即便不進入傳說中的仙界，他依舊可以與世同君，于世間長生不死。
但他沒有。
為了蒼茫人族的將來考慮，他毅然決然的殺入仙路，重創了幕後黑手，甚至至死都在征戰，拼盡最後一絲力量，將其半具身軀封鎮在古棺之中。
為的，便是讓後來人能夠擁有一絲擺脫這種殘酷現況的希望。
為此，他甚至不惜將自己所開創出的兩部帝經，全部無私奉獻給天下人族，希翼人族後輩，能夠人人如龍，甚至是超越他之上。
但結果呢？
自他死後，背叛者層出不窮，將他的法，甚至與其有關的事跡，都盡皆抹去。
甚至就連伏家都沒能保住，只留下了伏雯這一條血脈殘活于世。
僅僅只是一些背叛者，便能夠做到這一切嗎？
人皇輕嘆。
只要產生背叛者的土壤還存在，終究還會結出惡果，這近乎是無解的！
“不過，本仙還有一事不解。”
玄真俯下身子，目光從人皇身上掃過，
“當初你明明可以將這里的真相，向那蒼茫眾生廣而告之，告誡後來者，永遠不要進入此地。
你知曉，有仙門的力量鎮壓，吾等是無法離開這里的。
如此，不也保全了你所在乎這所謂眾生了嗎？”
玄真當初雖然以手段蠱惑了一些人族強者，為他效勞，並最終漸漸推翻了人皇的謀劃。
但他卻不明白，當初人皇明明可以一勞永逸，將此地真相告訴眾生，讓眾生永遠不要相信所謂的成仙。
但人皇最終卻並沒有那麼做，而是選擇給了後來者希望，希望他們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推翻這一切，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麼？
“便是與你說了，你也不懂。”
人皇眸光微垂，似乎完全沒有同玄真解釋的意思。
而一旁同樣被人族背叛過的顧塵，則是根本不需要思考，便早已知曉了人皇的用意。
成仙是騙局！
試想，當初人皇要是將這一切真相公之于世，將會引得多少人族絕望，甚至是喪失修行乃至變強的動力？
畢竟修行到頭為的是什麼？不就是飛升成仙嗎？
結果現在真相卻是，當你費盡全力終于走到修行路上的終點，結果卻只能淪為他人的腹中食物。
這種殘酷的結果，根本無法被人接受，更容易令世人產生自暴自棄的情緒。
人皇希冀中人人如龍的盛世，也將再不會到來。
所以，人皇保留了真相，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給世人以希望。
而且，還有更為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人皇知曉，就算他的話，能夠勸的了當世人族，又怎能勸的了後世人族？
隨著時間流逝，人皇于世間的影響力終究會逐漸淡去。
肯定會有人站出來，質疑人皇當初所言的真實性。
人皇為何會說成仙是騙局？
到底成仙是騙局，還是人皇在欺騙大家？
人皇說這一切，不會有什麼目的，或者說是自己已經成仙了，便要堵住後輩成仙的路吧？
以顧塵對蒼茫人族的深刻認知，這種觀念與想法，早晚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所有人心中蔓延開來。
人皇留下的那不要相信成仙之說的叮囑，也終將會被世人拋之腦後。
甚至最後的結果若是眾生將人皇視作阻攔他們成仙的最大反派，顧塵都絲毫不稀奇！
畢竟，這種事情，顧塵已經經歷過了！
甚至就在剛剛，人皇只是因為沒有出手阻攔那些禁區至尊，便被五域不知多少人族破口大罵，罵他背叛了人族。
這樣的世道，這樣的現況。
又如何能讓人相信，人族能夠一直牢記人皇的叮囑，永遠不去考慮成仙之事呢？
“呵，你便是不說又如何。”
見人皇根本無意解釋，玄真冷笑一聲，
“反正自你之後，本仙發現，你人族之中，選擇投靠本仙的那些家伙，簡直是太好用了。
有他們在，本仙甚至根本不用考慮該怎麼騙那些祭品們乖乖的到這里讓本仙吞食。
本仙要做的，只是靜靜的在這里等待，等待著一道道可口的食物送上門來，當真是愜意啊！”
玄真的話語聲中，充滿了悠閑的愜意。
而顧塵的目光，卻是微微一動。
因為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模糊的感應，那是無量劍在向他傳遞一種名為歡快的情緒。
無量劍似乎完成自己臨走之前，交代給它的任務了。
此地雖然是獨立于蒼茫界外的神異之地，但無量劍乃是顧塵性命相修的配兵，縱然相隔遙遠，依舊能夠向顧塵傳遞模糊的情緒。
無量劍完成任務，也便是說那元鈞，終于‘落網’了？
顧塵目露一絲滿意的光芒。
元鈞落網，待他回去後，便能拷問出九萬年前的具體真相。
不過根據元鈞剛剛的種種表現，顧塵已然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測。
元鈞背後的組織，應當便是為這玄真服務的背叛者們。
無論是出于何種考慮，顧塵都絕不會輕易放過這些當初膽敢算計他的家伙們！
“真是廢物！”
驀然間，雄踞王座之上的玄真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臉色驟然變得難看無比，
“連本仙交代的任務都完不成，真是死不足惜！”
下一刻，玄真那充滿恨意的目光，便驟然鎖定在顧塵身上。
“作為貢品，不乖乖的認命也便罷了，竟還敢破壞本仙的事情，真是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
玄真的憤怒咆哮，令顧塵知曉，他應當是知道元鈞失敗的事情了。
不過顧塵可不會慣著他，在玄真開口的同時，便已抬起一只手掌，像是拍蒼蠅一樣，隨意的向其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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