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男孩的話，林蕭有些愣住，不知道他話中是什麼意思。
他蹲下身，視線與男孩齊平︰\"能告訴哥哥為什麼這麼說嗎？\"
男孩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臉，露出被曬得黝黑的皮膚︰\"我姐姐...她本來也該有新書包的。\"
他指向遠處正在幫村民搬米的瘦小身影，\"阿姐為了讓我讀書，去年就輟學了。\"
林蕭順著手指望去，那個扎著枯黃馬尾辮的少女正扛著兩袋十斤裝的大米，細瘦的胳膊繃出青筋。她看起來不會超過十四歲。
\"帶哥哥去你家看看好嗎？\"林蕭突然說。他關掉直播，把手機塞進口袋。
男孩眼楮亮起來，拽著林蕭的衣角往山路上走。
他們繞過熱鬧的發放點，踩著碎石小路往半山腰爬。越往上走，夯土房越稀疏，最後只剩零星幾戶歪斜的木板屋。
\"就是這里。\"男孩推開吱呀作響的籬笆門。所謂的家不過是三間漏風的木屋，灶台上擺著半碗冷掉的野菜粥。
牆上貼著整面獎狀，全都寫著\"李秀娟\"的名字。最新的一張被撕去半邊，日期停留在去年九月——正是開學季。
\"阿姐成績可好了！\"男孩踮腳摸著殘缺的獎狀，\"但阿爸摔斷腿後，她說女孩子讀再多書也要嫁人...\"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少女正站在門口，手里還攥著剛領到的救濟糧票。
林蕭注意到她校服褲改成的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本卷邊的初三課本。
李秀娟顯然沒想到家里來了客人，局促地把糧票塞進口袋，下意識地扯了扯破舊的衣角，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弟弟，你咋帶客人回來了。”
林蕭站起身轉過身，朝她溫和一笑︰“你就是李秀娟吧，我剛剛看到你弟弟在角落里偷偷流著淚，所以才讓他帶我過來的。”
頓了頓，林蕭又說道︰“你弟弟跟我說了你的情況。”
李秀娟低下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囁嚅道︰“沒啥的，家里這情況，我不輟學，家里的活就沒人干，弟弟就沒法讀書。”
林蕭看著她，認真地說︰“你成績這麼好，不讀書太可惜了，你如果想要繼續上學我可以幫你。”
李秀娟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不用了，真的，我現在幫家里干活也挺好的。”她的語氣堅定，眼神里卻隱隱透露出對知識的渴望。
林蕭知道，這是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女孩，她不願給別人添麻煩，只想默默承擔起家庭的重擔。
而這個時候林蕭的手機靜靜躺在口袋里，直播間卻早已炸開了鍋。
雖然畫面一片漆黑，但山風穿過破舊木板的嗚咽聲、男孩帶著哭腔的講述，全都清晰地傳到了三百多萬觀眾耳中。
因為剛剛他在直播，並不想拍到男孩的樣子，生怕會給他帶來麻煩。
因此他將手機收到口袋，不過沒有關掉直播間。
彈幕瘋狂滾動︰
【我听到什麼了？姐姐輟學供弟弟讀書？】
【⺪！這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事！】
【剛才領物資時看到那個小姑娘了，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林蕭你把鏡頭轉過去啊！我們要看真實情況！】
破敗的木板房里，林蕭的指尖拂過灶台厚厚的積灰。
牆角堆著扎好的草藥，散發著苦澀的氣息。他蹲下身，與坐在矮凳上的男孩平視︰\"你爸爸的腿......\"
\"去年收苞谷時從崖上摔的。\"男孩揪著書包帶，\"鄉里大夫說要去城里開刀，要好多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聲抽泣。
林蕭突然注意到牆上歪斜的日歷，今天的日期被紅筆重重圈起，旁邊歪歪扭扭寫著\"領書包\"。而昨天的日期旁，則畫著個小小的哭臉。
\"阿姐昨晚哭了一宿。\"男孩突然說，\"她藏在被窩里哭，以為我睡著了。\"他踢了踢地上開裂的泥磚，\"我知道為什麼——王校長昨天來說，有人出三萬塊要買她當媳婦。\"
“小弟，你別亂說，沒有這種事，我還是個孩子而已。“李秀娟慌忙阻止男孩說話。
小男孩也立刻沉默了下來。
就在這時，里屋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斷斷續續，仿佛要將肺腑都咳出來。
林蕭循聲望去，只見一扇破舊的布簾後，一張小床上躺著個面色蒼白的男人。
他裹著打著補丁的薄被，額頭上沁滿冷汗，每一次咳嗽都伴隨著身體的劇烈顫抖。
男孩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只受驚的小鹿般沖進里屋。
李秀娟也顧不上招待客人，快步跟了進去。林蕭站在原地，看著父女三人在昏暗的光線里的身影，心里五味雜陳。
“阿爹，您怎麼樣？”男孩緊緊握住父親粗糙的手，聲音帶著哭腔。
男人艱難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楮里滿是愧疚和無奈。“阿爹沒事，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他強撐著擠出一絲微笑，卻因為又一陣咳嗽而破碎。
李秀娟默默端來一碗溫水，小心翼翼地喂父親喝下。
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顯然已經做過無數次。“都怪阿爹沒用，拖累了你們。”
男人自責地說，聲音虛弱得幾乎听不清。“阿爹，您別這麼說。”李秀娟的眼眶紅了，“只要您能好起來，我們再苦再累都值得。”
林蕭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
“我剛剛在外面听到你們的話了。”男人突然看向林蕭，眼神里滿是懇求，“這位先生，如果您能幫我女兒送去上學我這輩子都會感謝你的，她很喜歡學習，之所以不去上學是因為怕沒人照顧我，是她想賺錢治我的腿。”
林蕭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位叔叔，你放心，我能幫忙的就會盡力幫你們，你女兒是個懂事的孩子，我會幫她重返校園。而且我也會想辦法給您找醫生治腿。”
男人眼中泛起淚花，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林蕭像是想起什麼的問道︰“剛剛听你兒子說有人要花錢買你女兒當媳婦，這是怎麼回事？” 問這話時，林蕭將手機直播給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