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棉維蘭軍事基地，白日的喧囂沉寂下來，被原始叢林那混合著蠻荒氣息的蟲鳴與獸吼所取代。
廣場中央，巨大的篝火“ 啪”作響，跳躍的火焰將每一個士兵飽經風霜的臉龐映得通紅，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香、濃烈的棕櫚酒，以及戰爭平息後的熱烈氣息。
宴會的氣氛已至高潮，林凡卻獨自退到了人群之外。他靠在一輛裝甲車冰冷的裝甲板上，粗糙的金屬觸感透過衣服布料傳來，目光越過歡騰的人群，投向極遠處那片在夜色中如巨獸般蟄伏的十萬大山。
“在想什麼？”
一個清冷而熟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韓林冰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此刻她穿著一套剪裁合體的特調局深藍色常服，肩章在火光下熠熠生輝，更襯得她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片土地下面，還藏著很多秘密。”林凡收回目光，笑了笑。
韓林冰沒有追問，只是與他並肩而立，看著遠處跳躍的篝火。兩人沉默了片刻，她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棉維蘭的任務已經結束。明天一早，你隨我一同返回天京總署那邊去述職和授勛，局里面從不虧待有功之臣！”
林凡聞言，迎著韓林冰那銳利如刀的目光，緩緩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抱歉，韓局。”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天京……我暫時還不能去。”
韓林冰的眉頭瞬間蹙起，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錯愕與不悅。“理由。”
“我還有一些非常重要的私事，”林凡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平靜地陳述著，“我會直接前往十萬大山。”
“十萬大山？”韓林冰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她顯然無法理解，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什麼“私事”，能比返回權力中樞接受嘉獎、鞏固地位更加重要。
但她看著林凡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最終還是沒有再追問下去。她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任由她安排的“編外顧問”了。
他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道路，以及……足以支撐他做出任何選擇的、深不可測的實力。
“我明白了。”韓林冰松開了手，收回了那股迫人的氣勢，語氣也恢復了幾分公事公辦的清冷，“注意安全，天京那邊我會幫你爭取。”
說完，她沒有再多言，轉身，重新融入了那片歡慶的海洋，只留下一個英姿颯爽的背影。
……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刺破叢林的薄霧時，特調局最先進的“暗影之翼二號機”早已如一尊沉默的黑色神只，靜靜地懸停在基地的停機坪上。
艙門開啟，韓林冰一身戎裝，率先走了上去，她的身後，跟著同樣整裝待發的甦小月和林小萌。
在納汗將軍和卡隆老僧等一眾本地高層的恭送下，韓林冰與林凡簡單交接了後續事宜，隨即準備登機。
“哥哥！”林小萌見狀，立刻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林凡的手臂，撒嬌地晃著，“我們不一起走嗎？白姐姐還在家等著我們呢！”
甦小月則靠在一旁的軍用吉普車上，雙手抱胸，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眸，此刻也像一汪深潭，潭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林凡嘆了口氣，揉了揉林小萌的頭，迎著兩女的目光，終于還是坦白了。
“我必須去一趟十萬大山，完成一個很重要的約定。”他看著甦小月，聲音誠懇，“我答應過紫瞳，等我晉升到場域級中階，就陪她回一趟妖靈祖地，正式完成我們的……主僕契約。”
“紫瞳”這兩個字，輕輕刺破了甦小月臉上那最後一絲偽裝的平靜。
她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失，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她沒有怒，也沒有鬧，只是靜靜地看著林凡。
她當然知道紫瞳的存在，也知道那只小貓妖在林凡心中的分量。但知道，不代表不在意。那份源自女性本能的佔有欲，如同最細密的藤蔓，悄然纏上了她的心髒，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一絲深不見底的、無奈的理解。
她緩緩地、一步步走到林凡面前，兩人的距離近到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紫瞳一路陪你出生入死，你們之間的羈絆，我懂。”她的聲音很輕，卻冰冷得像一塊寒鐵，“這件事，我不多問。況且……只是和一只妖靈的契約而已。”
話雖如此，她卻猛地伸出手，用那帶著一絲微涼的指尖，撫上了林凡的臉頰，那動作，與其說是愛撫，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充滿了佔有欲的標記。
“但是，林凡，你給我听清楚了。”她的眼神，銳利得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死死地刺入林凡的眼底，“紫瞳就算了。你要是敢對夏雨荷，還有天京那個姓李的女人想入非非……”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樣，帶著不容置疑的凜冽殺氣。
“你就死定了！”
林凡看著她眼中那份認真到極致的殺氣，只覺得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看到他這副模樣，甦小月眼中的冰冷才稍稍融化了幾分。
她踮起腳尖，無比自然地，伸手為林凡理了理那在剛才的對峙中略顯凌亂的衣領，動作輕柔，仿佛剛才那個散發著恐怖殺氣的女人，只是一個幻覺。
“妖靈對人類，不一定有多友好。”她的聲音重新恢復了溫柔，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雖然有紫瞳在，你還是萬事謹慎，速去速回。”
“我在東海市……等你。”
而一旁的林小萌，早已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她“哼”了一聲，邁著小步子沖上來，對著林凡堅實的胸膛，就是“砰！砰！”兩拳。
那小拳拳看似可愛，力道卻頗為驚人，林凡吃痛，差點沒站穩。
“壞哥哥！不跟我回家，還跑去找那只壞貓貓玩，該打！”她奶凶奶凶地喊道，眼眶卻不受控制地紅了。
林凡苦笑著揉了揉胸口，沒有再多言，只是伸出雙臂，將這兩個讓他牽掛不已的女孩，都緊緊地、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最終，“暗影之翼”無聲地升空，在林凡的注視下，先是向著東方的天際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那里是家的方向。
直至飛行器徹底消失在雲層之後，林凡才收回目光，心中那份因即將開始新旅程而產生的豪情，也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牽掛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