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究還是沒能做到絕對的冷血。
我走到她身旁，蹲下身，看著她那張沾染著塵土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
心中那份屬于獵人的算計，與一種陌生的、連我自己都感到困惑的憐惜，激烈地交戰著。
最終，我還是嘆了口氣，伸出手，將自己體內本就不多的、最精純的“萬木歸心訣”生命能量，緩緩注入她的體內，為她吊住最後一絲生機。
做完這一切，我便盤膝坐在她身旁，閉目養神，靜靜地等待著她甦醒。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徹底暗下，一輪殘月掛上梢頭，給這座廢棄的天台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輝。
女子的眼睫毛，終于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眸中，依舊帶著幾分迷茫與虛弱，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警惕，卻讓她在第一時間便坐起身，與我拉開了距離。
“是你……救了我？”她的聲音清冷，如同兩塊美玉在冰泉中相互撞擊，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我緩緩睜眼，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她，沉聲道︰“你醒了。”
“我是白。”她警惕地看著我，自我介紹道，“你是誰？”
“一個路過的方外之人罷了。”我搖了搖頭，決定還是按照最初的計劃，進行一場半真半假的“談判”。“白姑娘，你的傷，我已用秘法為你暫時穩住。但你本源受損，又與此地的空間節點強行綁定，若無人守護，異界能量遲早會再次將你侵蝕，屆時，你將徹底淪為節點的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這番話，精準地戳中了她最深的恐懼。
我趁熱打鐵，繼續說道︰“不過，你我合力封印界縫，也算有緣。我願與你立下一個契約。”
“你留在此地，以自身本源鎮守節點。而我，則負責守護你，並為你尋覓恢復本源之法。你我互為依存，共同守護此方安寧。如何？”
她沉默了，她看向我的眼神中，似有萬千星光，她似乎看到了一些連我都沒有算出來的未來。
“雖然你說的不盡不實，但我……答應你。”
我愣了一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開始主動驅動契約儀式。
契約，成立！
我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我伸出手，指尖逼出一滴蘊含著我靈魂本源的精血，凌空畫出一道極其復雜的契約符文。符文成型的瞬間，便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她那光潔的額頭。
做完這一切，我才站起身，走到天台邊緣，看著腳下這座燈火璀璨的城市，意氣風發。
我將這棟作為“節點”的廢棄公寓，定為自己在這座城市，這方世界，新的據點。
隨手在門牌上，用指尖刻下了三個充滿了特殊意義的數字——“404”。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404的主人了。”我轉過身，對著身後那個神情復雜、眼神清冷的白，朗聲宣布。
……
在我們入主404的第三天，節點屏障尚未完全穩固之際，又一場浩劫，卻突然降臨了。
一股古老而又充滿了蠻荒氣息的恐怖威壓，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東海市上空的界膜！
一尊高達百丈、仿佛由山川與混沌構成的巨神虛影，在天際若有若現。
那股威壓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龐大，瞬間便驚動了整個華夏東南沿海的靈能界！
“敵襲！”
“是代號‘盤古’的邪神氣息！它怎麼會突然出現？！”
無數道強大的氣息從東海、金城乃至更遠的地方沖天而起！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泰斗人物，他們試圖攔截，卻在那混沌巨神隨手一揮之下，便如斷線的風箏般吐血墜落，甚至有兩位掌控級巔峰的老前輩當場肉身崩毀，魂飛魄散！
張明德率領著東海分局的精英，結成戰陣，卻被巨神虛影溢出的一縷氣息沖得七零八落，人人帶傷！
就在此時，一道璀璨的劍光，如天外飛仙，橫貫長空！是許久未見的于劍！他不知從何處趕來，劍意比數年前更加凝練，竟硬生生在巨神虛影上斬開了一道口子！但僅僅一瞬，那傷口便被無盡的混沌所填滿，于劍亦被震得倒飛百里，口噴鮮血！
所有人都絕望了。
而那尊巨神虛影，無視了所有螻蟻般的攻擊，也沒有追殺，它那模糊的、由混沌構成的面容，竟緩緩轉向一個方向——404公寓！
它突兀地降臨，目標竟是這個剛剛形成、尚不穩定的新節點！
“它想奪取這里！”白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不行！這里是我的……也是我們的錨點！絕不能讓它得逞！”
她甚至沒有問我的意見，那絕美的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
那一夜，只有極少數幸存的靈能界高層，得以窺見那場神話般的對決。一道銀白色的流光，與那頂天立地的混沌巨神，在萬丈高空之上，無聲地交戰。
最終，巨神崩碎，銀光也黯然墜落。
這一戰，讓白的身份，被迫向極少數人，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公開。
代號“白影”，s級友好型詭異。
這是特調局給出的最終評估。但我很清楚，這遠遠不是她的極限。
在“盤古”那龐大的身軀徹底消散的前一刻，我冒險沖入那片能量風暴的中心，將它逸散出的一縷最本源的混沌能量，強行吸入了體內！
那感覺，就像吞下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我的靈魂，在“萬木歸心訣”那生生不息的生命之力與混沌那充滿了毀滅與終末意志的能量之間，被反復地撕扯、碾磨！
最終，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我成功了。
那縷霸道絕倫的混沌能量，成了我靈魂的一部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對法則的感知，都因此而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我取出三枚古樸的銅錢，隨手卜了一卦。
卦象顯示——靈魂深處的這抹混沌親和，在未來的某一日，將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