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暴怒的奧利弗,李靈韻勇敢的站了出來,她剛剛才感受過林凡的萬木歸心訣的治療,對他靈能中蘊含的包容與和諧的“味道”有直觀的感受。
    然而,李靈韻的話語根本無法澆滅奧利弗心中的妒火與怒火。
    他死死地瞪著林凡,仿佛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雄獅。
    萊拉蜷縮在岩洞的角落,從始至終就沒有說一句話。
    此時她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卻出奇的平靜。
    那位強大高貴的聖騎士,此刻就像沙漠里迷失了方向、因為恐懼而嘶吼的旅人,他的關心熾熱而直接,卻也帶著一絲失控的瘋狂。
    而林凡大人……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神沉凝如水,面對咆哮的雄獅,他沒有絲毫的退讓與畏懼,那份從容與自信,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一切……盡在他掌控之中。
    萊拉心中毫不懷疑,如果真的有神跡,那也只可能由林凡大人這樣的男人來創造。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
    一聲微弱的、卻清晰無比的嘆息,從眾人身後傳來。
    艾米莉亞,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了她那雙如同破碎藍寶石般的眼眸。
    意識如同從深海掙扎著浮出水面,耳邊充斥著奧利弗那因為焦急而顯得有些失控的咆哮,以及其他人急切的爭辯。
    她能感覺到奧利弗身上那股純粹、熾烈、如同太陽般不容置疑的聖光之力。
    那是她從小到大最熟悉、最安心的力量。可此刻,在她這具如同暴風雨中破碎小船般的身體感知中,那股力量,卻顯得過于剛猛,過于……不容分說。像一團烈火,意圖強行燒盡她體內的所有雜質,卻也可能將她這艘小船一同焚毀。
    而另一股氣息,則截然不同。
    那氣息沉靜、深邃,帶著一種她從未感受過的、混雜著混沌與生機的奇特韻味。它不熾烈,卻如同一片深不見底的寧靜湖泊,仿佛能包容、安撫她體內的一切狂暴與沖突。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跪在身前,離她最近的奧利弗身上。
    她看到了他琥珀色眼眸中那份毫不掩飾的焦急與虔誠,看到了他緊握劍柄、因為緊張而青筋暴起的手背,更看到了他眼神深處,那份源自騎士榮耀、至死不渝的忠誠。
    一抹復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歉疚,也有一絲無聲的嘆息——在她眼底浮現。
    她蒼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氣音,像是在無聲地道歉。
    然後,她才緩緩地、卻異常堅定地,將目光從自己最忠誠的騎士身上移開,越過了所有人,望向了林凡。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注視下,她伸出了那只因為痛苦和虛弱而微微顫抖的、雪白如玉的縴手。
    那只手 ……直接、堅定地,抓住了林凡那只因為剛剛結束戰斗而沾染了些許塵土的手掌。
    她的手心冰涼,帶著令人心悸的顫抖,但她的聲音,卻異常的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最神聖的誓言,狠狠地砸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我……信你……”
    這三個字,這句話,這個動作。
    瞬間,擊潰了奧利弗所有的驕傲,所有的信仰,所有的防線。
    他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他發誓要用生命守護的聖女,將最後的希望,托付給了另一個男人。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之中,瞬間被無盡的痛苦、不甘,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茫然與空洞所填滿。
    林凡感受著掌心那份冰涼的柔軟與毫無保留的信任,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反手,緊緊地握住了那只冰涼的小手。
    那股融合了混沌與生命力的獨特能量,化作一種玄奧的共鳴頻率,順著兩人緊握的手,如同最精準的調音叉,小心翼翼地探入艾米莉亞那混亂的靈能世界。
    接觸的瞬間,林凡的臉色就是一白!他感覺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個即將爆炸的能量奇點!
    三股狂暴到極致的力量,如同三頭被囚禁在同一牢籠中的洪荒巨獸,瘋狂地撕咬、沖撞,那股毀滅性的意志,甚至順著能量鏈接反噬而來,讓他都感到一陣心神劇震!
    此刻他並非只是將溢出的混亂能量化為自己攻擊所用,而是要在艾米莉亞體內進行精密的調諧,難度比之前戰斗之時又高了一個數量級。
    “唔!”艾米莉亞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因為這股外來能量的介入,本能地劇烈顫抖了一下,那張慘白的俏臉更無血色。
    但林凡沒有退縮。他咬緊牙關,將界源烙印的力量催動到極致,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能量作為緩沖,在三股力量之間,構建起一道道脆弱卻又堅韌的“隔離帶”,強行將它們引導向一個相對有序的、互相制衡的循環之中。
    這個過程,艱難無比,如同在鋼絲上跳舞。林凡的額角,很快便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終于,在過了漫長的幾十秒後,艾米莉亞體內那毀滅性的能量風暴,終于被稍稍遏制住了。
    她那因為劇痛而緊蹙的秀眉,艱難地舒展開一絲,喉間那壓抑的痛哼,也漸漸化為了一聲帶著解脫意味的、幾不可聞的低吟。
    一絲淡淡的血色,如同冬日初陽,艱難地,卻又頑強地,重新回到了她蒼白的臉頰上。
    “那……那是什麼?!”韓滄第一個驚呼出聲,他指著艾米莉亞,聲音都變了調。
    只見一抹柔和而聖潔的金色光暈,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從艾米莉亞的身體由內而外地綻放開來。
    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神聖,所過之處,她身上那件早已在激戰中破碎不堪、沾滿血污的聖袍,其上殘存的古老金色絲線突然亮起!
    無數聖光粒子如同被賦予了生命,順著那些絲線瘋狂流轉,將撕裂的布料重新牽引、編織。破損的缺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污穢的血漬在光芒中被淨化蒸發。
    轉瞬之間,那件破碎的聖袍便已恢復如初,流光溢彩,神聖不可侵犯。
    光芒流轉,拂過她雪白的肌膚。那些猙獰的傷口,在聖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甚至連一絲疤痕都未曾留下,肌膚恢復了比之前更加細膩光潤的玉質感。
    就連她那雙因奔波和戰斗而沾滿沙塵與血污的雪白赤足,此刻也變得完美無瑕,每一根腳趾都如同最溫潤的珍珠,靜靜地踏在滾燙的黃沙之上,卻縴塵不染,仿佛不屬于這凡俗的世界。
    “這……這是神跡嗎……”李靈韻作為最專業的治療師,此刻也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語。她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恢復方式,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對靈能治療的認知範疇。
    奧利弗更是徹底僵在了原地,他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子 站在人群的邊緣,清冷的目光掃過林凡與艾米莉亞依舊相握的手,以及那位金發聖女臉上浮現的、混雜著信任與依賴的紅暈。
    她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握緊的指節卻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腦海中,不知道為何突然浮現出亞空間里那原始,熾熱的交融畫面,與眼前這神聖、純潔的能量共鳴的對比。心髒好像被什麼猛的刺痛了一下。
    艾米莉亞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她松開了林凡的手,指尖卻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了一下,但這個微小的動作被她寬大的袖袍完美地掩蓋了。
    她微微抬起下頜,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眸,此刻清澈如洗,其中蘊含的不再是之前的痛苦與虛弱,而是一種刻意展現出的、屬于聖女的悲憫與威嚴。
    破碎感蕩然無存,但只有與她有過最親密能量接觸的林凡能感覺到,在這副完美無瑕的聖潔外表之下,她體內的能量依舊如同干涸的河床,所有的光鮮,不過是她以驚人的意志力,將最後的力量凝聚于表象的強撐。
    這是一個行走于人間的神之使徒,但也是一個……接近燃盡的神之使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