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都散了吧！”三個村的村干部，全一臉郁悶的攆人！大冬天的跑幾里地，就為了來被鄉長呵斥一頓，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保國同志，廣泉和四柱啊！得約束好村里年輕人，嗯∼！”秦華沖遠處看過來的張二河點了下腦袋，以示親近！接著扭頭嚴肅的對三位村干部講︰“現在咱鄉里形勢一片大好啊！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咱鄉里明年春上，很可能評上貧困鄉！形勢一片大好啊，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咱鄉里拖後腿！”
形勢一片大好與貧困鄉連一塊，听起來的確滿是諷刺意味！但事實就是如此，經濟好，或者說領導有魄力的地區，都以摘掉貧困帽子為榮！
可沒什麼特產，沒什麼產出的地區，卻對貧困帽子的稱號趨之若鶩！
貧困鄉，貧困縣的帽子戴起來，對名聲自然不好，但實惠多啊！因為貧困帽子戴在頭上，所以地方上的公糧不光不用上繳，反而上頭還得撥款撥糧救濟！
因為有張二河與聞縣長這層關系，秦華向縣里申請貧困鄉的事，已經十拿九穩！萬一因為底下群眾打架，把事攪黃了，可真能把人氣死！
“那是那是！放心吧，回去我就開社員大會！誰再跟著搗亂，明年修河堤多給他分十個工！”馬保國這話，讓其他兩個村的干部眼前一亮！
“是極是極！敢再搗亂的，給他多分河堤工！”
八九十年代之前，鄉里縣里每年都會組織村里社員，修路修堤修河！這是強制任務，既沒有工分可拿，也沒有工錢下發，連伙食都得是自己準備！
後世一些小說里，由上頭撥款修水庫修河堤修路，主角還能跟著掙錢！這種事只能存在于想象中，現實里根本不是這個樣！
上頭撥款了嗎？當然撥了！但調撥的只是物料錢，什麼沙石土方，鋼筋麻袋，還有調撥車輛等等這些！
當然了，車輛是關系戶的，司機則大部分是城鎮人員。他們的工錢和油費，是一分都不會少！
至于農村社員的工費，根本沒計算在內！或者也計算了，也下撥了，但最終基本上等于沒有！
至于錢糧去哪兒了，不懂的不用問，懂的自然無需贅言！
免費出工出力，還得自帶伙食這種活計，向來是底下社員恐懼，或者說深惡痛絕的！
三個村官把事情一宣布，本來還在嚷嚷的社員，立馬像按了暫停鍵！一個個面面相覷，隨即把腦袋縮了起來！
開玩笑哩！出河工修道路向來是出大力的活計，出大力得吃大飯，如今大家兩餐都得計劃著吃，誰舍得拼力氣吃自家糧食！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半碗米嚇退老實人吶！”看著三村社員誠惶誠恐的離開，張二河小聲感嘆！
只一個免費自備干糧出勞工，就能把一眾吵吵嚷嚷的年輕人嚇退！看著那些誠惶誠恐退去的人，張二河一陣心酸！
“肚子終歸比面子和里子重要，半夜餓哭的滋味可不好受！”林春杏想著自己一個月之前，還餓的半夜哀嚎！對于退卻的人，真真是感同身受！
“是啊，基層干部總是有辦法對付社員的！他們最明白社員所懼怕的是什麼！”這種招數，也就基層村官能想得出來！
對于出餿主意的馬保國，張二河沒啥可抱怨的！畢竟底層的人，智慧實在有限的很！
幾個混子和女孩一咋呼，把本村的面子問題一擺出來。那些老實人就能熱血沸騰的和人干架，至于對錯根本不管不顧！
這些底層人總是那麼實在，給人一個理由，就能裹挾著他們鬧事！只不過，這種熱情也只能維持短暫的一會！
一旦被找到弱點，就能迅速瓦解他們的斗志！大部分底層人，是沒有自己意識的，他們只會隨大流！
在古代，他們總是棄子，活不下去的時候，跟著有些人扯大旗反抗！為別人的霸業流血流汗，一個響亮的口號，就能裹挾著他們去拼命！
而等安定下來，皇朝創建者又會迅速的拋棄他們。使盡各種理由和理由，讓他們疲于奔命！棄子的命運，大抵便是如此，歷史或許從來也未曾改變過！
“二河！走啊，咱去鄉里找個地方喝點唄！”看著三村社員離去，秦華總算松了口氣！走到近前與張二河聊了幾句︰“下邊人可不好管理，動不動就鬧事！我可算是領教嘍！”
“哈哈！秦哥是咱興隆鄉的父母官，可不就是跟著受罪唄！”張二河笑著給他遞了根煙，順手給點燃道︰“年底了嘛，大家沒錢使喚，趁機發泄一下也是有的！”
這場架來的突然，去的迅速！規模不小，可程度卻不大！
歸根結底，就是張二河說的這個原因！還是窮鬧的，一年到頭來，混不上個溫飽，底下人對上邊不敢埋怨，只能把氣撒在同為底層人的人身上！
“今天就不去了，明兒縣城店鋪開業呢！”隨口和秦華胡謅幾句，張二河把話扯到了明天縣城店鋪上︰“秦哥有空去瞧瞧，給咱指點指點也是好的！”
張二河這家店鋪，是陽城縣第一家私人性質的經營場所！其象征意義大于實際價值，算是陽城上下各級部門，對政策走向的一個觀察口！
只要店鋪能正常營業，上邊又沒人來查封！那麼明年，各種私人企業就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放心！明天我可是要去取取經的！”在體制內混，最是忌諱不選邊站隊，選邊只會得罪一方。而當牆頭草，卻會遭到各方的共同打壓！
秦華對此當然心知肚明！他的職位已經能確定，明年就會轉正。因為啥，秦華也明白，一來年輕，干部年輕化嘛！
二來，也是有張二河一部分原因！申請貧困鄉能這麼順利，于他站在改革派一方，是脫不了關系的！
“好啊！那小弟我，明天就在店鋪恭候秦哥大駕！”秦華能表明去縣城店鋪開業的態度，也就是徹底倒向聞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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