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之地，被水汽之法掩蓋了身形的天吳和噎鳴走在其中。
甦葉似乎早早的收起了機關虎，自己溜達去了。
對于神的東西，甦葉也沒有辦法給自己的好友一個答案，唯有同為神明的前輩，才能夠做出一些事情來。
而天吳指了指一艘大船上的人，此時正拿著一張大網，一點點的把魚卸下來。
“你覺得這樣的人，過的很好嗎？”
噎鳴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很好的，畢竟有這樣大的船，在部落之中地位不低，而且每天都有這樣的收獲。”
“那如果我告訴你，他的親人幾乎在最近幾年逐步離世，只留下了最小的兒子留在世上，卻也身體不大好，每天需要異獸的血肉來補充身體。”
“他耗費了半輩子才攢下的大船，每天打來的魚，卻沒有人可以一起享受這樣的生活，你覺得他的日子還好嗎？”天吳開口說道，轉過頭看著眼前年輕的神明。
噎鳴沉默許久，卻又听到天吳接著開口，伸手指了指另外一個瘦弱的男人。
“他沒有自己的船只，每天勉強靠著借助他人的船只討生活，勉強度日。”
“你覺得他這樣的日子，過得好嗎？”
噎鳴搖了搖頭，而天吳只是一笑，“那如果我告訴你，他有一個很愛他的妻子，有兩個很乖巧的孩子，有健康的父母，一家人其樂融融。”
“你覺得他這樣的日子，好嗎？”
噎鳴看著天吳，終于還是看著天吳，“天吳前輩，您到底想要說什麼。”
“人是一種很復雜的生靈，他們這一輩子總在追求三件事情。”
“富有，家人，健康。”
“表面上看來，缺了任何一個他們可能都不會幸福，但實際上呢？”
“人們似乎會因為擁有一個東西幸福，也會因為失去一個東西感到悲傷，要我說啊，噎鳴，人是這世間最復雜也最純粹的生靈。”
“是世界上最自私也最無私的生靈。”
“他們會因為自己的親人死去哭泣，也會因為親人墓邊的一朵小花笑出聲。”
“他們說，花是親人回來看他們了，他們有著天下最頂尖的浪漫思緒，給花兒賦予了各式各樣的寓意，用花來記住人，卻因為人記住花。”
“他們會為了自己向往的事務獻出自己的一切，卻也會自私的將自己所愛放在手心，不讓他人瞧見，直到遇到好友，才會近乎以炫耀的方式展現出來。”
“在我看來，這些人族啊，就算長大了，身上也還是有著或多或少的孩子氣。”
“人這個種族，本身就很難評判。”天吳笑著說道，“也不是我應該評判的，所以我們來講講神吧。”
“這天底下的神一共分為兩種，一種是共工，還有你母親後土那樣的先天大神，他們的存在是因為先天的誕生，本身是作為世界的基石。”
“另外一種則是我這種，是因為人族而成為神的，但是你有沒有發現，二者之間其實是有共同之處的，你可以稱其為...”天吳頓了頓，隨後開口說道。
“神的力量，源自于契約。”
噎鳴一下子停住，而天吳則接著開口說道。
“神的身份，本身意味著職責，從天地之中誕生的先天大神們，本身就有著守護天地的職責，這是和這方天地的契約。”
“我這樣的，依靠著人存在的神明，本身就有著守護人族的職責，因為這本身也是契約。”
“這天底下的強者有很多，但並非是所有都可以是神，因為神代表著職責。”
“作為神明，就必須要扛起這一份職責。”
“這是契約。”天吳笑著開口說道，“這世界上的強者很多，但是能夠成為神的，其實很少，因為神...本身來說，是個很累的活。”
“只不過我熱愛著這片土地，熱愛著這里的人們，所以半步不退。”
如今實力最多只有八階的天吳笑著開口說道。
“對了，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神不能夠長期生存在人之中，這樣會讓人產生依靠，他們就不會自我成長了，所以就算再喜歡人族，也要保持足夠的距離。”
天吳很是認真的說道，“人的領袖和支柱只能是人，而不能是神，這也是契約的一部分。”
“我始終都在等待著人族進步，直到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天吳撓了撓頭。
“雖然這話有些別扭，但是我也想退休的，等到退休之後，便成為人，好好的感受一下人間。”
天吳笑著說道，“小子，我走了這麼大一圈，卻也只是給你講了講，什麼是人，什麼是神。”
“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如何去選擇，我只是與你說。”
“人也好，神也好，只要你生活在人間，以人的方式生活，但等到有一天能夠掌握自己的力量，扛起了自己的職責，就會成為神。”
“神是位格，也是職責，你還年輕，所以可以用很多年來尋找這個答案，至于這個答案最後到底是怎麼樣的。”
天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切記，無愧于心便是了。”
說完這一切，天吳松了口氣，他向來是不知道怎麼做一個老師的。
說起來，之前好像有一個小女孩，吵吵嚷嚷著想要做自己的弟子。
叫什麼來著？高大溫柔的水神撓了撓頭。
“你說你叫魘話？”甦葉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姑娘有些讓自己熟悉。
片刻之後，她眨了眨眼楮。
魘？哪個魘？夢魘的魘？話？哪個話？話語的話？
魘話...夢語？
嘶...南宮謙老爺子的那個弟子，那個天吳的神眷者，是不是叫做陳夢語來著？
吳越之地，江南市的位置...
全對上了，甦葉伸手，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合著是這個時候就有了的緣分啊。
甦葉摸了摸下巴，轉頭看了看天吳和噎鳴的方向。
而隨後，一道氣勢從部落之外升起，隨後一個大家伙飛了出來，遙遙的看著吳越之地。
又東五百里，曰鹿吳之山，上無草木，多金石。澤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獸焉，名曰蠱雕，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之音，是食人。——《山海經•南山經》
于是甦葉抬起頭。
天吳麻煩自己和噎鳴對付的，是這個家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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