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徐林峰被牽起身,先微微晃了晃,穩住有些發虛的身形。他垂眸看了眼自己還牽著少年的手,再抬眼望向對面那張既熟悉又青澀的臉,打量片刻,忽然開口道︰\"你是……三千世界里的另一個我,其他世界的我?\"
少年徐林峰松開手,輕輕點頭應道︰\"是。\"
中年徐林峰眉峰微蹙,似還有話要問,可話音未起,就被一旁的謝可可五人圍得密不透風。她們早憋了滿眶淚,此刻見他穩穩立著,那淚再也兜不住,\"唰\"地落了下來。幾人圍著他,有的攥著他的衣袖,有的輕拍他的後背,放聲大哭起來,哽咽著把這些日子壓在心底的思念一股腦倒出來,\"你可算醒了擔心死我們了\"的話混在哭聲里,听得人鼻尖陣陣發酸。
……
中年徐林峰望著圍在身前、或埋在他肩頭抽噎,或攥著他衣袖掉淚的五位妻子,喉頭輕輕動了動,眼眶也有些發熱。他抬起手,緩緩撫過她們的後背,又抬手順了順她們被淚水打濕的鬢發,指尖帶著溫軟的力道蹭了蹭她們的發頂,聲音放得又輕又柔,還帶著點歉疚的沙啞︰“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讓你們擔了這麼久的心。”
她們抽噎著慢慢抬起頭,眼尾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一雙雙眼楮哭得紅腫透亮,像浸了水的紅瑪瑙。望著中年徐林峰時,那目光里裹著委屈,又摻著點急巴巴的嗔怪,謝巧巧先開了口,聲音還帶著濃重的鼻音︰“老公,你可算醒了!孩子都落地這麼久了——那天產房外鬧哄哄的,你就躺在這兒沒動靜,我們抱著剛生下來的兒子女兒們來看你,你都沒睜過眼呢。”
旁邊的謝可可抬手抹了把臉頰的淚,指腹蹭得眼瞼更紅了,接過話頭哽咽道︰“這些日子我們沒閑著,翻遍了家里藏的那些舊秘籍,厚厚一摞書堆在桌上,夜夜琢磨,才總算尋著個喚人的法子。本來是想把過去的你叫到現在來,試了好幾回都不成,半點動靜沒有,沒把人喚來,反倒陰差陽錯,把其他世界的你給招來了——也就是他。”說著,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少年徐林峰,聲音里添了些茫然,又有幾分慶幸……
少年徐林峰上前一步,抬手拍了拍中年徐林峰的肩膀,指尖觸到對方肩頭時,能覺出那布料下藏著的沉穩力道,他語氣沉了沉︰“你的兒女,確實乖巧可愛。但你這五位妻子,懷著孩子熬過十個月,夜里腿抽筋沒人揉,孕吐時沒人遞水,生娃時咬著牙撐著,後來又一個人把娃帶到這麼大,換尿布、哄夜哭,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往後可得掏心掏肺對她們好。”
中年徐林峰望著他眼里映出的認真,喉結動了動,重重點頭︰“我曉得,一定的。她們受的苦,我都記著。”
話音剛落,少年徐林峰忽然“咳、咳、咳”咳得急了,像是有股氣悶在喉嚨里,猛地彎下腰時,一口暗紅的血沫從嘴角涌出來,滴在身前的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你怎麼了!”中年徐林峰跨步就想扶,謝可可五人也慌得圍上來,指尖都快踫到他胳膊了,卻被他抬手輕輕擋開。他緩了兩口氣才直起身,用指腹蹭去嘴角的血跡,指節沾了點紅,臉色比剛才白了一層,卻還是扯了扯嘴角,想讓神色松快些。
“沒事,”他擺了擺手,聲音輕卻穩,“就是喚你醒過來時耗了些力氣,歇歇就好。”
說著,他忽然眨了眨眼,眼尾掠過點促狹的笑,像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指尖悄悄在身側捏了個訣,低低念了聲“變”。不過眨眼的功夫,原本清瘦挺拔的少年身形就像被風揉過的紙,慢慢縮了縮,黑發染上霜白,眼角爬開細紋,連脊背都微微駝了些,站在原地的成了位瞧著有六七十歲的老者,開口時聲音也添了幾分蒼老的沙啞,帶著點顫音。
中年徐林峰和謝可可五人都驚得頓住,謝巧巧攥著謝可可的袖子,眼楮瞪得圓圓的︰“你這是……怎麼突然變了模樣?跟戲文里的變臉似的!”
老者模樣的徐林峰望著他們詫異得張著嘴的樣子,忽然笑出了聲,眼角的紋路擠在一起,倒顯出幾分孩子氣︰“別慌,這是變身術。我變成這副老人模樣,是想——逗逗我那里的謝可可五人。”
……
中年的謝可可五人見他這副模樣,又听了這話,轉眼從他臉上挪開目光,看向身旁的中年徐林峰,嗔道︰“老公你瞧瞧,其他時空的你,跟你年輕時候一個樣,盡會耍壞!”
中年徐林峰哈哈直笑,點頭應著︰“可不是嘛。”
這時,少年徐林峰看向謝可可五人,問道︰“我那里的謝可可他們在哪個房間?”
“我們帶你去。”五人應聲。
少年徐林峰本想拒絕,中年徐林峰卻先開了口︰“這山莊不小,你怕是會迷路。再說,你剛才還咳了血。”他指了指地板上那片暗紅,“我們扶著你過去,真要是路上出點事,也能照應。”
少年徐林峰想了想,應道︰“好吧。”
他轉頭看向中年徐林峰,遲疑了下,開口道︰“我也叫徐林峰,要不……我就叫你老徐吧。老徐,你扶我去。”
中年徐林峰望進他眼里,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你這小子,真夠壞的——不過我喜歡。”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笑了起來。
中年的謝可可、謝巧巧、謝悠悠、鄭欣怡、鄭欣蕾望著相視而笑的兩個徐林峰,眼底都浮起幾分茫然。
謝可可悄悄往謝巧巧身邊靠了靠,眉尖微蹙;謝巧巧抿著唇,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了兩圈,輕輕搖了搖頭;謝悠悠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角,眼里滿是疑惑;鄭欣怡和鄭欣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同樣的不解,還悄悄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這兩人到底在笑什麼?方才那幾句沒頭沒尾的話,听著真像打啞謎,有什麼不能大大方方說的?
五人都沒出聲,只是心里不約而同轉著相似的念頭。望著那兩道明明才見沒多久,卻像有老交情般相談甚歡的身影,愈發覺得這兩個同叫徐林峰的人,怕是藏著什麼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