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峰听後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弧度，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不以為然︰“那又如何？”他稍頓，像是覺得這層關系實在不值一提，又輕描淡寫地補了句，“許沁瀾的姑姑是我二伯母，那又怎樣？”
話里的疏離感像層薄冰，明晃晃地橫在那兒，仿佛管他什麼七拐八繞的親戚關系，在他這兒都輕如鴻毛。
……
張磊被徐林峰這番話堵得一怔，嘴唇囁嚅著，竟有些結巴︰“你……你這孩子……”他頓了頓，像是在心里掂量了半天，才梗著脖子，帶著點不服氣的委屈說道，“好歹……好歹也得對我尊重點吧？我可是許沁瀾的師傅，跟你二伯母，那好歹也是同輩的。”
話里帶著被輕視的悻悻，又強撐著幾分長輩的體面，那副又氣又無奈的模樣，倒添了幾分憨直……
徐林峰听後挑了下眉，慢悠悠地點了點頭，方才那股子不以為然淡了些，語氣里帶了點似笑非笑的松動︰“你這麼一說，倒好像是有幾分道理。”
話里雖沒直接認下“敬重”二字，卻也沒再硬頂，像是暫且接了他這茬，讓緊繃的氣氛松快了些許。
張磊听了這話，眼楮頓時亮了亮，語氣里帶上幾分得寸進尺的笑意︰“是吧？那叫我一聲叔叔，總不過分吧？”
這話剛落，徐林峰倏地瞪大了眼，像是被戳中了什麼開關，語氣陡然拔高︰“你想佔我便宜？”
張磊立刻梗著脖子反駁，理直氣壯得很︰“哪就佔你便宜了？我跟你二伯母好歹是同輩，再說了，我還是許沁瀾的師傅，叫聲叔叔怎麼了？”
他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那副“我佔理”的模樣，倒讓旁邊的唐念念忍不住抿了抿唇……
徐林峰沒接話，反而慢悠悠地抬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長了調子吐出兩個字︰“爺爺。”
張磊原本正往手心呵著氣，腳邊還無意識地踢著塊小石子，滿心等著那聲順理成章的“叔叔”，冷不丁听見這稱呼，整個人像被按了暫停鍵。他猛地直起身，眼楮瞪得溜圓，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都帶了點發懵的顫音︰“你……你喊我啥？我沒听錯吧？”
“爺爺。”徐林峰歪了歪頭，臉上那點戲謔更明顯了，尾音輕輕上揚，像是在逗弄什麼有趣的物件。
張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頓時急了，脖子一擰，嗓門也拔高了八度︰“嘿你這小子！叫叔叔！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爺爺，爺爺，爺爺！”徐林峰像是找到了絕佳的樂子，連喊三聲，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還故意朝張磊湊近了半步，眼神里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叔叔！叔叔！叔叔！”張磊也來了脾氣，往前跨了一大步，幾乎要和徐林峰臉對臉，梗著脖子吼回去，額角的青筋都隱隱跳了跳，活像只被惹毛了的斗雞。
兩人就這麼站在原地較上了勁，一個揚著下巴喊爺爺，一個瞪著眼叫叔叔，聲音不大卻句句較真，連空氣里都飄著股孩子氣的較勁味兒。旁邊的唐念念看著張磊氣得發紅的耳根，再瞧瞧徐林峰那副明知故犯的欠揍模樣，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像是戳破了緊繃的氣球，張磊猛地轉頭瞪了她一眼，又轉回去看徐林峰，最後實在沒轍，氣呼呼地一跺腳，指著他道︰“行！你行！我不跟你這混小子瞎耗了！我走！”
話音剛落，他轉身就往警車的方向大步邁，腳步又快又沉，像是帶著股子沒處撒的氣。拉開車門時用了點勁，“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引擎“嗡”地啟動，輪胎碾過地面帶起一陣輕煙，車子幾乎是“嗖”地一下躥了出去，眨眼就……只留下一道漸漸遠去的車影……
徐林峰望著那車影徹底消失，鼻尖輕哼一聲，眼底漾著藏不住的得意，帶著點小䱇瑟嘟囔︰“跟我斗？再練兩萬年吧。”
說著，他慢悠悠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利落地伸直，比出個囂張的“二”字，指尖還故意朝車影去的方向點了點，那副贏了架的孩子氣模樣，讓剛斂了笑意的唐念念瞧著，嘴角又悄悄彎了起來。
……
隨後，唐念念抱著骨灰盒，正準備和徐林峰進養老院詳談，兩人腳還沒離地，養老院門口忽然起了動靜。帶隊的老師、參加社會實踐的同學們、養老院的工作人員，還有不少老人，一下子都朝這邊來了。年輕人們步子快，有的干脆小跑著往前湊，老人們則慢悠悠地挪著腳步，一快一慢間，沒多久就把徐林峰圍了個嚴實。謝可可他們五個也混在人群里，連徐林峰的六姐徐雨昕，也從人縫里探出頭朝這邊望。
徐林峰在人群里一眼瞥見徐雨昕，先揚聲喊了句︰“六姐。”
徐雨昕從人縫里擠出來，淡淡應了聲︰“嗯。”
徐林峰眉峰微蹙，語氣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六姐你不是去過醫院了？怎麼還往這兒跑？不回單位上班嗎？”
這話像根細針，輕輕巧巧就扎進了徐雨昕心里。她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揚起下巴反駁︰“弟弟鬧出這麼大動靜，做六姐的難道不該來看看？在警局沒受什麼傷吧？”
徐林峰搖了搖頭，聲音沉了沉︰“沒受傷。”頓了頓，他抬眼看向徐雨昕，又補了句，“只不過唐禾氣血攻心，加上吸多了違禁品，死在警局了。”
話音剛落，周圍原本嗡嗡的議論聲像是被掐斷了似的，驟然低了下去，連空氣都仿佛滯澀了幾分……
徐雨昕沉默了片刻，抬手輕輕撫了撫徐林峰的頭發，聲音里帶著點沒散去的後怕，又透著真切的叮囑︰“現在該知道那些違禁品多嚇人了吧？吸多了是能要命的。你可得把這話刻在心里，這輩子都不能踫。”
徐林峰仰頭看著她，用力點了點頭，眼神一下子變得格外認真。他舉起右手，四根手指並攏著輕輕抵在太陽穴邊，語氣擲地有聲︰“好的六姐，我發誓，我絕對不踫。”
那副帶著少年氣的鄭重模樣，讓徐雨昕心里那點緊繃悄然松了松，指尖在他發頂又輕輕按了按，沒再多說，只是眼底的擔憂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