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詢問的鬼丸國綱陷入了沉默,盯著手里保溫杯上飄著的吸管,像是在思考大典太光世說的‘瞞’,指的到底是什麼程度,又像是在思考大典太光世所詢問的事項到底有多少一樣,而這樣的沉默,便立刻得到了大典太光世同樣一言不發,但是身邊立刻炸響的青紫雷光作為回應。
    “……沒什麼想說的嗎,阿槐?”在短暫的雷光炸響之後,便調整回了情緒的大典太光世,陰郁的,從那張完全黑下去的臉上,用猩紅的眼瞳,向鬼丸國綱投來注視,“關于你的那些隱瞞?”
    “……我……那你又要知道哪些呢?”鬼丸國綱于是抬眼,露出了像是有些困惑,又像是有些微妙的,被戳到了什麼埋在深層的東西一樣的,略帶些痛楚的神情,而那只血色的眼瞳,則開始在眼眶里不太明顯的,左右顫動著,“光世……”
    大典太光世的眼瞳于是跟著沉了下來,被微垂的眼簾遮掩了些許,但總體來說還是專注的注視著鬼丸國綱,“這取決于你,阿槐……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但你確實是太擅長把痛苦咽進肚子里,如果不問,你就會一直藏下去……一直如此,不是嗎?”
    鬼丸國綱又不說話了,于是氣氛便又一次變得凝滯起來,但這回還沒等誰硬著頭皮站出來打個圓場,鬼丸國綱和大典太光世卻幾乎是同時暴起,揮刀斬向了同一處空地。
    金屬踫撞的聲音驟然響起,而同時又有發色灰白的身影因此自陰影中現身,但他卻並未選擇如之前那兩波襲擊一般的正面踫撞,而是借力跳到了附近的樹上,意圖躲開二人可以說是毫無遲疑的,繼續向自己揮斬而來的刀刃。
    附著了靈力的刀刃如同熱刀切黃油一般,輕易的斬斷了高大的樹木,接著迅速的交錯而過,以一種令人和刃都目瞪口呆的默契,完成了刀劍與手中保溫杯的交換。
    于是情況便變成了鬼丸國綱左右手中各持一柄太刀,朝著從被斬斷的樹木上跌落的人影追了過去,而大典太光世則端著兩杯糖鹽水後撤回來,甚至有功夫去找之前為了打破凝固的氣氛,而向眾人及刃提議要不要蜂蜜的虛無僧,往鬼丸國綱的保溫杯里兌了些蜂蜜的模樣。
    “……不是?等會兒……你倆這是……什麼情況?不是?你倆剛才的語氣……我還以為你們兩個下一秒就要吵起來了?”小次郎感覺自己的木頭腦袋要燒了。
    他委實是弄不明白鬼丸國綱和大典太光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能前一秒還針鋒相對得像是要吵架,下一秒就配合默契的朝著同一個位置暴起揮刀——不是我尋思你倆全程交流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啊?而且你倆這回絕對沒有到之前眉目傳情那個層次的信息傳遞才對……
    “用眼球輕微位移的頻率和方向做暗示,阿槐很擅長這個。”
    像是知道小次郎以及其他刃那一言難盡且多少有些難繃的表情意味著什麼,大典太光世一邊隨手放下自己飲盡了糖鹽水的杯子,專注的用鬼丸國綱杯子里飄著的吸管,攪動著加了蜂蜜的糖鹽水,一邊做出了解答,“不直說是因為很蹊蹺。”
    “很蹊蹺?”一文字則宗發出了困惑的聲音,像是不大理解大典太光世的言語是什麼意思一樣。
    “……是說,突然出現的,但能力卻是召喚的那個家伙嗎……”奇美拉卻像是抓到了什麼一樣,蹙起那對和正常三日月宗近一樣飃麗且縴細的眉,有些恍然又有些煩躁,“這麼說來確實……但為什麼之前都沒有發覺……”
    “發覺什……等一下,”小次郎困惑到了一半,就被顱腦里突然浮現的刺痛感提醒著,意識到了什麼,“對啊……那個薄綠色頭發的縫合怪,他表現出的能力,從始至終都是召喚而不是隱蔽……所以他是怎麼藏在那邊……”
    “答案顯而易見了……一個藏在暗處,有能力為他遮掩的同伙,”一文字則宗的神情陰沉了下來,“還真是……在被點出來之前,居然完全沒有察覺……怪不得那個薄綠腦袋被鬼丸逼出來的時候那麼震驚……”
    “畢竟,想要瞞過阿槐的直覺偷襲他,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大典太光世終于攪勻了杯子里的水,接著抬頭說道,“阿槐的直覺,讓他絕無可能感知不到對自己有敵意的存在,但是薄綠腦袋和他召喚的蛇怪,在最初的時候,卻根本沒被阿槐發現。”
    大典太光世猩紅的眼瞳里,浮現出了不知是嘲弄,還是旁的什麼的情緒,看上去復雜卻又滿是對某個存在的譏誚,“連知見障都弄出來了……可惜……阿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所以鬼丸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在最初的那個蛇怪出現後,就立刻捕捉到了始作俑者的位置……雖然沒有一並把那個幫手揪出來,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個時候,無論是鬼丸所看向的,還是後來攻擊的位置,都沒有察覺到任何不一樣的氣息……”
    小次郎開始燒烤,“即使我的感知能力,因為此身是假身,而且受此地環境影響被大幅度削弱了……可也不該……不該一丁點也……即使是薄綠腦袋被逼出來之後,也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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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阿槐是阿槐,即使明面上察覺不到不對,但實際上一直沒有放松警惕,”大典太光世,開始了花式夸夸,“成果也很顯著,把那個負責隱匿的,制造了知見障的家伙逼出來了。”
    “……但是道理我都懂,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做到用那個什麼,‘眼球輕微位移的頻率和方向做暗示’的?”一文字則宗,在感到牙酸的同時,多少有點胃疼的,向大典太光世提出了問題,“這不對勁,很不對勁啊你們兩個!”
    “……基礎的信息傳遞罷了,只是因為只有阿槐能輕易做到這個精度,所以一般只有阿槐會用眼球輕微位移的頻率和方向來傳遞信息,而大家會選擇像是手指顫動之類的,更容易做到,但是也更容易被發覺異常的方式來傳遞信息。”
    大典太光世不覺得哪里不對,“倒是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明明都已經……結果還是那麼輕松,反倒是我,一開始險些沒認出來……”
    “?不是?等會兒……你這個描述……鬼丸他之前到底是干嘛的?”越听越覺得不對勁,甚至覺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的小次郎,下意識咽了咽唾沫,“那什麼……要是什麼不能說的東西就別說了啊!我還有護理科的工作要做不能這麼早完蛋啊!”
    大典太光世聞言,只是對著小次郎,露出了一個微妙且多少有點滲人的,沒辦法說是微笑,但也沒辦法說是什麼變化都沒有的,變化細微的表情來。
    ……
    “你要去哪兒啊?”鬼丸國綱的雙手分別握著兩柄重量與重心都不盡相同的太刀,卻如臂使指一般的,輕松寫意的,封住了發色灰白的身影,所有可能逃竄的路線。
    “小老鼠?”鬼丸國綱的腳掌踏在地面上,然而只有前腳掌落地,因為下一刻足趾便猛的發力推動身體,旋轉著,將那驟然模糊了一瞬的身影,再度從虛無中逼迫了出來,迫使其不得不抬起手中的斷刀,接下鬼丸國綱的揮斬。
    “難纏的家伙……”發色灰白的身影,從口中吐出嘶嘶的蛇鳴,于是便得到了同一語言做出的回應,“這句話我可要還給你……小老鼠。”
    血色的眼瞳因為激動而略微舒張了瞳孔,于是便有黏稠且宛若實質一般的深黑,從那眼眸深處探出頭來,帶著好似流動一般的惡意,針對著發色灰白的身影,“躲躲藏藏的……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我可不這麼覺得……”有些尖銳刻薄的嘶鳴,從發色灰白,而身形略顯佝僂的,披著顏色淺灰,而表面以鮮血寫滿了天城文的斗篷的身影口中吐出,“外來者,如果我不是在迦拘吒迦被發現的那一瞬,就立刻切斷了他身上,我留下的知見障……”
    “恐怕早在那個時候,我就得死了吧。”在灰白的發絲下,那對呈現出左金右紅模樣的異色蛇瞳里,滿是譏誚和自嘲的意味,“然而就算逃過了一時,卻也逃不過一世……終究還是讓你抓到了尾巴……”
    “是又如何?你自找的啊,小老鼠。”鬼丸國綱只是嗤笑,而本人則一刻也未停的再度踏步上前,揮刀斬向了蹲踞在某棵枯樹的樹杈之上的人影。
    “……別說的好像,我和迦拘吒迦,有那麼想誕生一樣……”發色灰白的身影流露出些不快,向後跳起的同時也跟著翻轉手腕,再一次完成了從鬼丸國綱揮出的太刀上借力的動作,卻沒能因此跳得更遠。
    因為鬼丸國綱將另一只手中,作為他本體的太刀擲了出去,可以說是正正好好的,釘在了那張寫滿了天城文的斗篷上,逼得那梳著三股辮的灰白發色人影,不得不停了下來,試圖拯救自己的斗篷。
    “老鼠皮被釘住了呢……”
    鬼丸國綱低語著,隨後松開攥著大典太光世本體刀的刀柄的手,趁著太刀下落的功夫完成了換手,並將原本因為揮刀而遞到那身影附近的左手探了出去,揪向了因為距離而可以看清楚的,比起披著的斗篷,更像是長在身體表面的另一層皮的,那件寫滿了血字的衣衫。
    “你干什麼?!”這下那身影是真的像受驚的老鼠一樣,一邊嘶鳴著,一邊不管不顧的上躥下跳,拼命的躲避著鬼丸國綱伸出的手,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手中還有斷刀可以使用一樣。
    “我干什麼?當然是給不請自來的小老鼠……剝皮啊。”鬼丸國綱略微偏頭,血色的眼瞳里並沒有殺意之類的東西,只有那一開始便得以見到的,黏稠且宛若實質一般的,深黑的惡意,“這種骯髒的外皮,可不中用呢……”
    輕柔而又和緩的語調,明明並不是那種听起來和煦的,本質上更是完全由嘶鳴構成的語言,可當從鬼丸國綱口中吐出時,卻無端的掩去了那份陰沉的森冷,只剩下了令人沉迷卻又宛若沼澤一般的繾綣。
    而發色灰白的身影,卻只覺得惡寒。
    “你這家伙……你是在侮辱誰嗎?!侮辱我愛羅婆多?!”震怒一樣的,終于回憶起了自己還有斷刀在手中可用的身影,揮動了掌中的斷刀,意圖阻攔鬼丸國綱伸來的手掌,卻反而被鬼丸國綱輕巧的奪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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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愛羅婆多便不得不咬著牙,撕裂了身上的斗篷,這才勉強躲過了鬼丸國綱緊跟著斬向自己腦袋的,被右手攥著的太刀。
    “被躲過去了……沒關系,下一刀,我會努力不偏的,小老鼠。”鬼丸國綱只是仍舊用那種繾綣的口吻吐出嘶鳴,絲毫不在意愛羅婆多臉上目眥欲裂一般的神情,以及對方從那殘損的斗篷下,摸出來的又一柄,形制與前一柄不大相同的斷刃。
    “有趣……老鼠皮下面,還藏著不少東西啊……”鬼丸國綱的口中吐出饒有興味的話語,然而那只血色的眼中卻無有半點,除了惡意外別的情緒,“真可憐……居然被取了愛羅婆多的名字啊……”
    鬼丸國綱隨手將斷刃擲出,意欲閃躲的愛羅婆多卻反而撞上了那被擲出的斷刃,于是他便下意識的想要去捂住被破開的皮肉,但手才抬到一半,他便意識到了什麼,一邊握緊了手中的斷刃,一邊警惕的望著眼前的鬼丸國綱。
    “說起來,愛羅婆多,實際上是因陀羅坐騎的名字呢……所以用著同一個名字的你,是否也能如因陀羅的坐騎一樣,代行喚雷的責任呢……”忽然的,鬼丸國綱說起了並不相干的事情。
    意識到不妙的愛羅婆多瞪大了眼楮,要去拔刺進了肩頭的斷刃,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踫到那斷刃的前一秒,青紫的雷光便驟然從那斷刃上爆發,將愛羅婆多電得骨酥筋軟,只能癱倒在地上,絕望的看著鬼丸國綱走到身前。
    “抓到了,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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