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林靜春的眉頭微微皺起。
氣氛在眉眼間微微凝聚，變得停滯不前，緊緊地禁錮在身邊。
納里特毫不在意地對上了林靜春打量的目光，緩緩點頭︰“正是。”
“我是【無尚的權力者】塔納維斯大人的造物之一，名為天使。”納里特的頭微微低垂著，語氣並不在意，“可直到蘭納斯大人發狂的那一天，屠殺了整個核心之地的天使，那天我死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不慌不忙，面容沉靜的如一灘平靜的死水，只在光透過的地方泛起點點銀光。很是淡然。
瞿繼安驚訝地張著嘴巴，心里止不住念叨︰這天使有病？死亡也講得那麼輕飄飄的？
“剛剛【規則的設計師】說，他賦予了你第二次生命。”林靜春的腦袋要比瞿繼安靈光多了。
納里特點頭︰“那天，是塔羅斯大人找到了我。”
難道要上演什麼言情劇情了嗎？
納里特搖頭︰“不過沒什麼特別的，塔羅斯大人當時被【絕望】折磨得難受，于是干脆將【絕望】從體內剝離，融入了我的身體。”
“而這樣的我擁了一個新名字——半神。”納里特道，“後來是塔納維斯大人發現了我，為了給塔羅斯大人兜底，給了我職務，讓我留在了核心之地。”
林靜春的目光在納里特潔白的身影上緩緩劃過。
“林女士，你的目光略顯失禮。”納里特的眼眸平靜地垂直。
林靜春挑眉︰“我只是比較好奇，你哪里像【絕望】？”
納里特平靜的面容上，睫毛輕輕向上掃去︰“那麼在林女士你看來【絕望】就一定得是歇斯底里的嗎？”
林靜春聞言收回了目光。
納里特緩緩搖頭，輕輕地勾起唇角︰“那麼林女士，你一定沒有感受過真正的【絕望】。”
“歇斯底里那是崩潰，而不是【絕望】，崩潰是一瞬間發生的，是可以緩解的。但【絕望】不能，他會像影子一般如影隨形的跟著你。”
“那種起初帶著恐懼，後來變得麻木，恍恍惚惚的，用盡力氣，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那種沉溺的，如同溺水一般，無法自救，但也不想自救的，才叫【絕望】。”
瞿繼安撓了撓腦袋，語氣懵懵的︰“也就是說，你其實和塔羅斯的關系不是很好？”
納里特搖頭︰“要是沒有塔羅斯大人的這份【自私】，我早就死了。沒有什麼好去恨的。”
其實岑泠覺得，納里特雖然是【絕望】，但更像是【豁達】。
在無情的波動里趨于平靜，于平靜中學會生活。
岑泠被蘭納斯扶著緩緩站了起來，矜貴的眼眸里閃爍著心疼︰“小泠泠，慢點∼小心痛∼”
雖然但是……
“蘭納斯……”低沉的嗓音帶著沙啞，在蘭納斯耳邊沉沉地響起。
岑泠依偎在他懷里，略顯蒼白的臉色，輕薄如紙的嘴唇，泛著淡淡粉紅的水花，如同落在水面上的櫻花，擴出淡淡的漣漪。
蘭納斯的心比動作先反應，黏黏糊糊地湊得更近，白皙的面龐上泛起紅暈，溫熱的嘴唇貼在那貝殼般的耳背，觸感一片冰冷︰“小泠泠，都這樣了還要勾我。”
“不過∼我願意∼”
“不是……”岑泠無語笑了，“算了……”
本來就被抱著，有些起不來的腿。現在徹底起不來了。
算了，隨他高興吧。
“兩位的感情比剛來核心之地的時候還要好呢。”納里特感慨道，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納里特清了清嗓子，將目光從兩人身上收回了︰“好了。是時候辦正事了。”
納里特的手輕輕一抬，一扇虛無的門就站在了林靜春眼前。
“門？”林靜春微愣。
瞿繼安摸不著腦袋︰“什麼門？”
林靜春看了許知微一眼，許知微也是一臉懵逼。
她便朝岑泠望了一眼，岑泠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道門上。
“這扇門只有我們能看見。”
納里特如同優雅的紳士，輕輕鞠了一躬︰“重新自我介紹一下。【虛無之門】納里特。”
“恭喜您，已經完成十個副本，塔納維斯大人稍後會親自面見您。”
“什麼！？這就算出去了嗎！”瞿繼安眼底滿是興奮，“看起來也不是很難嗎！”
再過一個月他也能出去了！
林靜春的手輕輕抬起，搭在那金屬門把上，寒冷如同滑溜的蛇從順著手心滑入衣袖，寒意在骨頭縫里打顫，帶著刺痛，扎進了骨髓之中。
連流動的血都凝滯了，手臂僵得不行。
“若是沒有清晰的目標，沒有打開【虛無之門】的勇氣和果決的人，是不配面見創世之神的。貪婪的人類啊，你真得明白你的心之所想嗎？”納里特的眼底微微縈繞開黑霧，如同黑色的觸手，那正是【絕望】的力量。
金屬的手柄劇烈抖動起來，牽連著整只手臂都跟著顫抖，麻痹的感覺如同電流刺激了神經，手臂癱軟。
手指欲要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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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靜春咬牙，才堪堪抓住了那把柄。
“我窺視過您的記憶，我認為您是一個狠辣之人，是什麼影響了你的判斷嗎？”納里特的眼底如同一面蒙塵的鏡子，勾起了一抹笑意極淡的笑容，所有的事物倒映在里面都會變得朦朧模糊。
林靜春感受著手臂上的疼痛，那種刺痛感讓她無法保持精確的思考。
可是……可是如果都到了這里……到了這里就結束了……
那也太虧了！
林靜春的嘴唇被牙關咬出了絲絲的血，空氣里的血腥味本就濃郁，多添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混跡其間。
發麻的手指輕輕轉動門把，那股刺痛感便襲來的更加猛烈，林靜春猛然嘔出一口血。
剛打開門把，身體就垂落，握著門把跪在了地上。
“你明白你的【欲望】嗎？若是人類連自己的【欲望】都洞悉不了，怎麼能擁有這面見創世之神的勇氣。要我說，在此地長眠，靈魂重新步入輪回，才是解脫。”
“去你媽的！”林靜春抬頭，眼底被血絲浸染，如同開出了一朵荊棘玫瑰。
手臂發麻，手指勉強的抓著門把，手腕猛然用力。
一改那陰冷的常態，金黃色的光普照在林靜春發頂的時候，那寒冷和疼痛瞬間褪去，身體也跟著變得輕盈。
林靜春抹了一把下巴流出的血跡，站起身來，走向了門內。
門“啪嗒”一聲關上了。消失不見。
“還有獲得真正明白內心【欲望】的能力，【虛無之門】才會為往生之徒打開。【貪婪】會害死神經，但【欲望】不會。”納里特忍不住感慨，在手中的戒指上摩挲。
轉身準備離去，手指在衣擺側輕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哦，對了。”
步伐停下的瞬間，一根精致的權杖從地里拔起，閃著熠熠的光輝。
“差點忘了善後……”納里特自言自語道。
等岑泠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整個地面都跟著地動山搖了起來，金黃色的宮殿搖搖欲墜，金色的塵沙從屋頂上飄落，迷人眼。
岑泠咳了兩聲，連忙捂住了口鼻。
納里特站在不遠處朝他們鞠躬行禮︰“再見了。蘭納斯大人，岑泠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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