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游陰沉著臉惡狠狠地扯掉賭鬼的胳膊。
賭鬼霎時慘嚎出聲,閃躲著驚叫道:“你以為那瘋崽子會感謝你嗎?他不會!除了那老頭他根本不在意任何東西!”
怒喝落地,余音未消,九游就撲在賭鬼身上,騎著鬼拍碎條腿,彈出利爪冷聲道:“閉嘴!”
賭鬼真被九游打怕了,在九游身下瑟瑟發抖,邊扭動魂體掙扎邊孜孜不倦地破音道:“真的!說不定他枕頭下一直藏著把刀,就等著晚上收割你的命。”
“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了解他。他肯定根本沒信任過你。”
“我能幫你搞死他,你放過我吧!”
九游聞聲眯眼使勁錘了賭鬼幾下,把對方那張丑臉打得看不出原樣,確保賭鬼已經喪失了反擊能力,才低頭陰惻惻地道:“我說沒說閉嘴。”
咬牙吐出這六個字,見賭鬼噤聲,他終于疾如雷電地掐住賭鬼的脖子,繼續吼:“他不信任我,我他爹的會不知道嗎?啊?!”
賭鬼被掐出痛苦面具,瞅著九游被鮮血結成一縷一縷的黑毛和崩掉的指甲,心中悲憤怒吼。
敲你爹的,你知道還死命護著條小瘋狗!想死啊?!想死讓我來啊!
九游看見賭鬼憋屈且憤怒的眼神就知道這惡鬼沒真的服氣,若是往後恢復實力,絕對會卷土重來。
不過沒關系,他也不打算放過這只惡鬼。
這般想著,九游揮動利爪,開始凌遲般撕扯賭鬼的魂體,把那些賭鬼搶來的鬼氣一點點地捏散。
賭鬼瞬間痛得接連嘶吼。
在即將被徹底扯碎、魂飛魄散前,他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翻滾一圈,僥幸掙開九游的桎梏後,用僅剩的一只手和腳扒地開爬。
九游見狀難得一愣。
但想到那些痛哭流涕求解脫的鬼魂們,他瞬間又冷下眼神蹦過去,卻被突然出現的沈遂安擋住了路。
他頓時驚愕地看向沈遂安,就見沈遂安輕閃著眸,道:“你不能殺他。”
九游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問:“為什麼?”
沈遂安對上九游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壓抑地深吸口氣,才捏緊拳,道:“他往我外公身上注入了鬼氣,一旦停止輸送,我外公會……不能殺他。”
九游聞言皺緊眉頭,道:“他和你說的?萬一他只是騙你呢?這只惡鬼太狡猾,放走了就很難再揪出來。”
“這樣,你外公我會找能人異士幫忙看看,現在你先讓開。”
沈遂安听此咬咬牙,對九游舉起了美工刀,冷聲道:“放他走。”
九游見賭鬼已經快爬出視線了,急得瞳孔緊縮,氣悶道:“就算放過他,他就願意自投羅網、回來給你外公輸送鬼氣嗎?你冷靜點!”
他喊著卻已經做好不抱希望、放倒沈遂安再去殺賭鬼的準備了。
沈遂安聞言果然沉思起來。
但很快,他就思考完畢,卻指尖一轉,將對著九游的刀尖轉向自己,用力劃開手臂,回身就把血液一滴一滴地撒在賭鬼身上。
然後他在賭鬼撕心裂肺的慘叫和鬼氣滋啦散去的噪音中,轉頭看向九游,說:“我能用血控制住他,只要拘住他就有時間想辦法。”
九游都快忘了沈遂安還有這一手,一時被震住了。
緊接著他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噤才掏出從特管局順來的捆鬼袋套住賭鬼,按住袋用牙叼繩收緊口掛好,皺眉看向沈遂安的手臂,問:“你手沒事吧?”
沈遂安收起刀繃著臉,目光落在九游的項圈上,沒管手臂上的傷,淡聲道:“沒事。”
九游听此噢了聲,說那你回家吧,趕緊處理下傷口,轉身就往鬼魂聚會的草叢走。
沈遂安見此一愣,沉眸呆站十幾秒,才抬步跟上九游。
沒一會,他們鑽進某片草叢,就見周遭殘留的鬼氣一團接著一團地如繁星隕落般消散,草叢中心正躺著只剩半截身子的黃毛鬼。
沈遂安倏地收住腳步,就看到九游輕巧地跑過去,抬爪撫了撫黃毛鬼的額頭,道:“嘿,我們已經把賭鬼制服了。多虧了你們的幫忙。”
沈遂安默默地站在幾步之遙處,捏緊插在兜里的手指,無言地注視著這一鬼一妖。
九游卻第一次忽略了沈遂安極富存在感的視線,他說完話見黃毛鬼緩慢地眨眨眼,就立刻接著道:“嘻嘻也沒事,我會照顧好她的。”
他沒看見身後的沈遂安在听到這句話時,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而後垂下眸盯著草地失神。
黃毛鬼得到九游的承諾,終于勾起唇,啞聲道:“謝謝,請把我之前冒昧提出的請求忘記吧。”
九游看著黃毛鬼苦澀的笑容,只覺得喉嚨發堵。
他哽聲道:“不需要忘。你現在告訴我找誰,我一定幫你找到,想說什麼我也幫你傳話,好嗎?”
黃毛鬼聞言又笑了笑,道:“你真好。”
說著他望向看不見盡頭的夜色,似是在注視著自己無法回憶、一片空茫的生平,好幾分鐘才低聲道:“還是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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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記不得她是誰了,只隱約知道是個漂亮的姑娘。就連我自己叫什麼,我都想不起來。”
“現在想想,其實不去找她也好。如果她還活著,我找她只會給她帶去困擾。如果她下了地府,也許已經投胎了,我又何必執著呢?”
“這樣就很好。”
隨著一聲嘆息落下,黃毛鬼剩下的那半張臉碎成零散的光輝,似跳躍的螢火蟲群般飛向其他光點共舞,偶爾落在花草樹木上,會搖曳出陣陣不同于風吹的輕響。
這是心善之鬼死前最後的悲歌。
九游靜默地聆听著,眼里浮現出哀傷的情緒,暗道他一定會替他們刻下墓碑,以紀念這群可愛的靈魂。
直至看到最後一點光亮散去,他才轉過身卻突然听到耳邊傳來叮的一聲,沉重的表情剎那間怔住。
他心髒狂跳地點開獎勵後台,就看見第二個光圈已然全亮。
殘忍而真實地昭示著,任務判定黃毛鬼徹底放下執念魂飛魄散,已經得到了屬于他的結局。
九游盯著那光圈忍不住閉眼抽了口氣,強壓下胸膛處的窒息感,才低低道:“我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惆悵地說完他還等著沈遂安臭嘴攻擊自己幾句,把自己罵清醒,卻听沈遂安沉默幾息,忽然干巴巴地小聲說:“我也不知道。”
九游聞言愣了愣,困惑地抬頭啊一聲,就見沈遂安別扭地側過頭,望著仍在輕顫的草叢,稍大點聲重復道:“我說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們是一樣的,不需要難過。
隱約從沈遂安語氣中察覺到笨拙的安慰,九游莫名覺得有些想笑。
但他試著扯扯唇卻實在揚不起嘴角,只能低低嗯一聲,轉身走向小區門口卻突然注意到什麼。
即刻轉動腳步,他走到門口邊的綠化帶里撥開最隱秘的一簇草叢,垂眸注視起那只緊緊縮成團沉睡的小鬼魂。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撕開另一個捆鬼袋上的鎮壓符 ,把小團子小心翼翼地裝進去,然後疲憊地對一路上充當背景板的沈遂安說句回去吧。
他擦著沈遂安往回走,領先沈遂安幾步以掩飾自己萬分低落的神情,卻在抵達大樓門口時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只來得及護住裝著小鬼魂的捆鬼袋,他就控制不住地閉眼倒下,卻沒撞在熟悉的堅硬地面上。
這回一雙微涼的手比疼痛先一步接住了他。
沈遂安擰眉捧起九游,視線在九游身上雜亂的傷口上逡巡一圈,暗暗嫌棄了句真髒,卻在下一刻直接把九游摟入懷中。
抬手把金葫蘆撥弄出來後,他轉身就往小區外走。
但遺憾的是,因為時間太晚,附近的寵物醫院全關門了。
最後沈遂安抱著九游坐在台階邊,有些不耐地抬手揉揉喉結,心道自己真是被這只蠢貓傳染了才變得這麼沒腦子,行事不顧後果。
他平時最看不起的除了不負責任的人渣,就是那些善心泛濫、散財如流水的傻逼。
但此刻身上只有幾枚硬幣的口袋和空蕩蕩的街道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好像在不知不覺間離成為傻逼越來越近了。
這種莫名讓人心梗的改變令他呼吸微急,隱隱覺得危險。
他低頭瞪著九游,暗忖要不干脆趁此機會扔掉這個麻煩好了。
但視線觸及九游背上慘不忍睹的傷口時,他的腦海里卻突然浮現出九游義無反顧地撲向賭鬼的模樣,頓時煩得連薅發絲。
糾結半晌,他才抱起九游沖向馬路邊,開始用最原始的方式攔車——招手。
可不知道為什麼,途經三輛車都沒停下,反而在靠近沈遂安時一個急擺尾掉頭就走。
沈遂安望著吸不完的尾氣,暗暗地罵了聲粗口,正猶豫要不就試著走過去好了,卻听陣喇叭聲從身後傳來。
他連忙轉頭就見一輛越野車停在那。
清麗溫雅的女士坐在駕駛位上降下玻璃窗,掃兩眼沈遂安和他懷里的九游,微笑道:“需要幫助嗎?”
沈遂安閃眸思索片刻,打量幾眼車內的環境,才走過去開門坐上去,開口道:“去遠一些的寵物醫院看看,謝謝。”
倪蘊聞言挑了下眉,瞥一眼後視鏡,道:“貓打架了?看著傷挺重啊。”
其實不止九游看著慘,沈遂安的外形也好不到哪去,睡衣拖鞋沒來得及換、臉色慘白放血放的、身體僵硬維持同姿勢太久。
若不是她本來就干那行,膽子還行,遠遠看到沈遂安就要調頭逃命。
沈遂安垂眸沒說話。
對外公所在的圈子以外的人,他都不太情願浪費口舌,只挑重點回答。
倪蘊見沈遂安不回話也不尷尬,又換了話題,說:“你的項鏈挺漂亮。”
從特殊鏡片後看,還能從上面看見縈繞著的若隱若現的金光。
她下意識地多瞅那金葫蘆兩眼,就見沈遂安面無表情地把金葫蘆扔回領子里,說:“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倪蘊:“……”
她雙手按著方向盤一轉,停在某個建築外就開始解安全帶,有些沒意思地道:“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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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遂安沒動。
他皺眉盯著建築看了會,又轉頭看向倪蘊,冷聲道:“需要我重復一下目的地嗎?還是說你看不見這建築長什麼樣子。”
倪蘊听此暗道這崽子是在諷刺她耳聾眼瞎呢,抬手就敲敲門,彎腰微笑著說:“上車挺利索,現在不下來是想在里面過夜嗎?還是說,你怕我把你們賣了不成?”
說著見沈遂安眸色泛冷,面露殺氣,她才狀若無奈地嘆口氣,補充道:“好了不開玩笑。特管局的醫生更專業。下來吧。”
沈遂安聞言擰眉與倪蘊對峙,仍舊沒動。
倪蘊這才從沈遂安不似作偽的神情上發現點不對勁,她撐著車門,遲疑道:“小黑沒和你提過特管局嗎?”
沈遂安听到倪蘊對九游的稱呼,身形一頓。
他抿唇刮了眼無知無覺的九游,沉默幾息,還是沒輕舉妄動。
倪蘊見狀按了下手腕上的通訊器,示意沈遂安去看九游脖子上亮燈的通訊器,又點開自己的通訊器給沈遂安看通訊錄,才道:“這下行了吧?我們可是同事呢。”
以後就是了,也不算假話。
沈遂安聞言驟然擰眉又展開,終于下車跟著倪蘊往里走。
可剛走到門口,倪蘊就將他攔下來,在他警惕的目光中,遞過去盒東西和本子,道:“本局規定,拜訪需要簽字,體諒一下。”
沈遂安木著臉簽下名。
倪蘊收起東西時掃了眼本子,下意識地念出名字,停頓會後,揚眉道:“取自隨遇而安的諧音嗎?還挺適合你的。”
大半夜上陌生人的車都面不改色。
沈遂安听到倪蘊的贊揚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抱著九游的手指卻暗暗縮緊幾分。
好在倪蘊隨口一說就快步帶著沈遂安進了特管局。
因為還有事,倪蘊和醫生交代完就先走了。
沈遂安則坐在病床邊一動不動地盯著醫生給九游處理傷口。
醫生在沈遂安火辣的視線下莫名感到壓力山大。
但他還是迅速有條不紊地處理完九游,打上吊瓶,拎著醫藥箱走到沈遂安身邊,道:“來,我給你處理一下。”
沈遂安扇動睫毛,手指夾著兜里的硬幣翻了翻,道:“謝謝,不用。”
醫生听此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拉過椅子坐下,說:“小小年紀怎麼能不把身體當回事呢?你現在不當回事,以後老了就天天哭。”
他說著抬手拍拍沈遂安的肩,繼續催促道:“現在多的是年輕人體質不如老年人,我看就是因為都這樣胡來。趕緊的,別浪費時間。”
沈遂安立馬往旁邊躲閃,皺眉冷下臉,道:“我說了不用。”
醫生被沈遂安冰冷的眼神唬了一跳,迅速縮回手,暗道一個小孩怎麼凶成這樣,就見沈遂安已經側過臉、雙手環胸地閉上眼。
他略尷尬地頓了頓,還是扔掉了沾滿碘伏的棉簽。
沈遂安听到離去的腳步聲,在心中嗤道這才是正常人被拒絕後該有的反應。
識趣地、頭也不回地離去,而不是裝模作樣地熱臉貼冷屁股,卻沒幾句真話。
想到這,他滾滾喉嚨,目光望向門邊的飲水機,剛站起來卻不小心帶倒了旁邊的椅子,椅子上的東西瞬間滾落在地,翻動幾圈停在飲水機旁。
——是一瓶的碘伏和一袋未拆封的棉簽。
沈遂安盯著這兩樣東西看半晌,下意識地捏緊手指,覺得更渴了。
但他卻無法邁開步子走到飲水機邊。
就好像一旦過去了,他心中的某種堅持就成了笑話。
“嗯?這是知道我要來,特意站著歡迎我?”
沈遂安听到聲音抬眼,就見倪蘊正站在門口詫異地看著自己。
他微微挺直背,轉身撿起歪倒的椅子,又坐了回去。
倪蘊見狀撿起東西放在桌上,坐在沈遂安對面掃一圈沈遂安的染血的衣袖和磨出血的腳,靜默半分鐘,才開口道:“沒給你處理一下?”
“居然能在老陳的攻勢下守住一身傷,厲害啊!你怎麼做到的?”
語氣驚奇得像是在海洋里發現了只會潛水的猴子。
沈遂安聞言感到眉梢一跳,抿唇正要閉上眼故技重施,就听倪蘊忽然問:“你不好奇小黑加入特管局是為了做什麼嗎?”
這幾天特管局除了盯著九游,其實也簡單調查過沈遂安這幾個月的行蹤軌跡。
從資料來看,沈遂安年歲雖小卻行事十分有條理,她不覺得沈遂安是什麼沒有掌控欲的人。
可沈遂安听此卻只是動作一頓就閉上了眼,他再次抱胸,好似無欲無求地道:“不好奇。”
倪蘊見此微訝地眨眨眼,追問聲真的嗎,還想再撩幾句,就見沈遂安警告地掀自己一眼,又閉眸補了句:“他會告訴我。”
行吧,倪蘊見沈遂安的嘴比九游還硬,終于喪失了撬話的興頭。
她抬手指指輸液管,提醒輸完液了,剛巧收到信息就站起身告別離開。
沒一會,老陳過來給九游拔完針,開了點藥。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到桌上的東西,頓了頓,才吩咐幾句注意事項就再次走出房門。
在此期間,沈遂安只點過頭,沒和老陳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都欠奉。
他神色冷淡地盯著九游看了很久,插在兜里的手指一直無意地摩擦硬幣表面。
可在門外走廊對面病房的燈光滅下時,他卻下意識地皺眉轉頭朝著那邊望幾秒,反應過來後,又迅速轉回頭調整下坐姿。
僵硬地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水喝下,他扔開紙杯,再度坐回去,沉默良久,忽然低喃了句傻逼,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隨後他伸手就將九游抱起來走出房間。
一個小時後,老陳習慣性地回去查房就見房間里已經不見人影。
他無聲地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卻隱約瞥見道白光從眼角閃過。
連忙走到桌邊,他就看見原本放著藥品的位置正躺著幾枚硬幣,下面還壓著張規規矩矩的欠條,欠款精準到小數點後兩位。
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地撫撫額,嘆道:“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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