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穆雅
那少女臉上的怒氣這才有些緩和，但是她又問道。
“那你母親人呢？”
“家母一早上就去給人家送制作好的女工，如今尚未返回。”
少女見宋青雲長得斯斯文文，清新脫俗，一看就是一個讀書人，也就放下了戒心。
“你叫什麼名字？家里都有什麼人？”
“在下宋青雲，家中只有我和母親二人相依為命。”
“你是個讀書人吧？可曾考取功名？”
“在下有幸參加過三年前的童試，僥幸獲得過本府頭名。”
少女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麼說，你已經是一個秀才身份。”
“慚愧，慚愧。不過是在下的運氣夠好，僥幸獲得這個身份。敢問姑娘大名？家住哪里？因何受傷？”
少女笑了一下。
“我叫穆雅，泰州彩雲山附近人氏。家中開了一個鏢局，我隨我父親押鏢到江州。
昨日我背著父親外出游玩，不想遇上幾個強盜，與他們動起手來，所以受了傷。
昨天幸虧你把我救回來，要不然我可能會橫尸荒野。小女子在此多謝宋秀才相救。”
宋青雲連忙擺手。
“不過是順手而為，姑娘不必客氣。你身上還有傷，快坐下說話。我去給你端早飯。”
穆雅奇道。
“宋秀才還會做飯？”
宋青雲笑著說道。
“我們窮苦人家，什麼不得自己干吶？都是些粗茶淡飯，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功夫不大，宋青雲就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碗里還臥著兩個荷包蛋。
“姑娘身上還有傷，只能吃一點清淡的。我的手藝粗鄙，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穆雅接過面條嘗了一口，頓時眼楮亮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夸道。
“宋秀才的手藝果然不錯，真是讓我出乎意料啊。不像我，天生就和鍋碗瓢盆無緣。”
宋青雲听到穆雅的夸贊，心中高興不已。
就在此時，楊氏也回來了，還帶來一捆坯布。
宋青雲急忙接口坯布，有些不解的問母親。
“娘，你拿這麼多坯布干什麼？”
楊氏笑呵呵的說道。
“娘親我今日接了個大活兒，要給成衣鋪的李老板縫制20件繡衣。
如果這件事做的好了，李老板答應我，後面再有什麼活，都優先給我。”
穆雅急忙過來見禮，答謝救命之恩。
楊氏關心的問了幾句，心中惦記這20件棉衣的事情，于是就坐在院子里縫制起來。
穆雅笑著要過來幫忙，楊氏以她的傷還沒好為由婉言謝絕。
但是穆雅態度非常堅決，非要幫這個忙不可。楊氏無奈，只好讓她試試。
陽光浸透窗紙時，穆雅第三次把銀針戳進指尖。血珠滲出來，在湖藍色緞面上洇開暗紅，像朵突然綻放的梅花。
她慌忙去擦，卻把原本歪歪扭扭的針腳蹭得更亂。
"又戳到了？"
楊氏驚訝的抬頭，聲音里透露著一絲無奈。
宋青雲起身時衣角掃過繡架，那團不成形的繡品晃了晃，幾片歪扭的花瓣幾乎要掉下來。
穆雅盯著宋青雲接過繡繃的修長手指——明明該握筆的手，飛針走線卻比自己利落十倍。
"這個怎麼比關公刀還要難耍？......"
她囁嚅著解釋，指尖還在發燙，淚珠已經開始在眼圈里打轉。
可話音未落，宋青雲已將繡繃翻轉，歪歪扭扭的針腳在暮色里格外刺眼。
"還是讓我來吧。"
他話音未落，卻已經抽走繡架上的金線。穆雅僵在原地。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像在嘲笑她笨拙的雙手。
明明只是想替宋青雲母子分憂，沒想到自己卻這麼笨，無論哪一樣都干不成。
穆雅眼眶突然酸澀，她轉身時撞翻了妝奩，針線盒骨碌碌滾到宋青雲腳邊，色彩斑斕的彩線灑在他青布鞋底。
木門重重撞上門框的聲響驚飛了檐下棲著的麻雀。
穆雅把臉埋進繡著半朵殘荷的枕頭，听著遠處傳來楊氏重新穿針引線的輕響，突然覺得連窗外的陽光都變得鋒利起來。
宋青雲還有些擔心，忍不住向木雅的房間望了望，楊氏卻嘆了一聲氣。小聲的說道。
“青雲，你忘了娘和你說過的話了。咱們是小門小戶的人家，找媳婦就得找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
你不要看那個姑娘長得漂亮，就動了心思。那個姑娘一身的富貴的穿戴，根本就是我們這些窮苦人家高攀不起的。
下個月就要開始鄉試了，現在你應該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這上面，若是能夠中舉，不但你個人今後可以飛黃騰達，你們宋家也可以光耀門楣。”
宋青雲被母親說的有些慚愧，連忙低下了頭。
“母親教訓的是，孩兒銘記在心。”
楊氏欣慰的點了點頭，這個孩子從小就爭氣，懂事，做過的事也從未讓自己失望。
母子二人忙碌了一天，很快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穆雅突然從房里出來，不顧自己通紅的雙眼，搶先進了廚房。
穆雅踮著腳去夠梁上掛著的咸魚，結果帶翻了旁邊的陶罐。“嘩啦”一聲，腌菜汁濺得她滿裙擺都是。
她齜牙咧嘴抖了抖裙角，嘴里嘟囔著。
“不過是摔了個罐子，阿娘總說我毛手毛腳……”
灶台里的柴火 啪作響，穆雅挽起袖子開始淘米，卻錯把鹽罐當成了米缸，雪白的細鹽簌簌落進木盆。
等她察覺不對時，盆里已經成了白茫茫一片。
她咬著嘴唇想補救，慌亂間又踫倒了醋壇，刺鼻的酸味混著鹽粒，把她嗆得直掉眼淚。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穆雅抄起鍋鏟，把昨天剩下的冷飯一股腦倒進鐵鍋。
米粒在鍋里跳起霹靂舞，她手忙腳亂地撒蔥花，結果把整把蔥連土帶根都扔了進去。
正手忙腳亂時，灶膛里的柴火突然躥出火苗，燎到了她的鬢角，焦糊味混著飯香在狹小的廚房里炸開。
這時，聞到了焦糊味的宋青雲母子二人推門進來，正撞見穆雅頂著黑臉，舉著鍋鏟追著鍋里四處亂蹦的焦飯粒，嘴里還喊著。
“別跑！看我不把你……”
楊氏又好氣又好笑，指著滿地狼藉道。
“我的小祖宗，這是拆廚房還是做飯？”
穆雅紅著臉把鍋鏟一丟，腳底抹油溜出廚房，只留下一句。
“下次肯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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