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懷，你沖誰發臉色呢？”
甦芷萱把茶杯往茶幾上一放，發出輕響，“好好跟我說話。”
兩人的聲音不知不覺大了些，傳到臥室門口。
本想回房拿件外套的葉潤腳步一頓，心猛地提了起來。
她悄悄握住門把手，把門縫又推開一絲，屏住呼吸听著。
顧夜懷皺緊眉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目光往臥室方向掃了一眼，聲音壓得低了些，卻更清晰
“你難道就沒發覺嗎？
她對你不一般。”
門後的葉潤瞳孔驟然一縮，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門框，指節泛白。
她等著甦芷萱的回答，心髒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開。
客廳里靜了片刻，久到葉潤以為甦芷萱不會回答時，忽然傳來她的笑聲，輕快又坦然
“我早就知道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顧夜懷的呼吸明顯頓了一下，葉潤仿佛能想象出他此刻變幻莫測的臉色。
“你知道，那你還縱容她？”
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沉郁。
“不是，我就不懂了。”
甦芷萱的聲音拔高了些，帶著幾分委屈和堅定，
“她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你是男生，大概不理解女孩子之間的友誼。
她的難處，你或許不了解，但我知道。
我懂世界上只剩下一個人的那種孤獨感。
恰巧，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陪著她，從朋友到家人，這難道不對嗎？”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格外輕柔，
“她對我來說也很特殊，所以請不要對她有那麼大的敵意。”
顧夜懷沒再說話，葉潤只听到一聲模糊的氣音，不知是笑還是感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
直到最後那句話清晰地鑽進耳朵，她才緩緩松開攥著門框的手，默默地退後一步，輕輕合上了房門。
門板合上的輕響在寂靜里格外清晰，卻又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怎麼不說了？”
甦芷萱抬眼看向顧夜懷，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你、我、她，我們三個誰不了解誰？
而且她跟她們那些人不一樣。”
顧夜懷指尖在茶杯沿摩挲著，忽然抬眸
“我知道。
你有喜歡的人嗎？”
甦芷萱像是听到了什麼稀奇事，挑了挑眉，隨即像是想起什麼，湊近了些，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促狹
“你這話什麼意思？
跟你說個秘密——她曾經喜歡過你。”
“ 當”一聲，顧夜懷手里的茶杯差點沒拿穩，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眼里滿是錯愕，顯然對此毫不知情。
“看你這反應，”
甦芷萱往後靠回沙發，攤了攤手，
“我都說了是‘曾經’，現在肯定對你沒那意思了。”
顧夜懷的眉頭依舊沒松開，目光沉沉地望著她，顯然在等她的下文。
“我說了這麼久，你還不明白？”
甦芷萱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瞥他一眼。
顧夜懷老實搖頭“你就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虧你還學醫，連這都不懂。”
甦芷萱抬手就往他後腦勺拍了一下，那力道帶著股子沒輕沒重的勁兒，“啪”的一聲在客廳里格外清晰。
她收回手，語氣沉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憂愁
“從小就缺關心、缺關愛，長大後自然更需要親近，缺愛，想得到關注……
這都是原生家庭的苦啊。”
顧夜懷指尖一頓，緩緩點頭，眼底掠過一絲了然。
“我再跟你說一點，”
甦芷萱忽然站起身，往窗邊退了兩步，拉開了些距離，語氣鄭重，
“之前就跟你說過，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顧夜懷抬眸看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我能感覺到，我們之間的關系很奇怪。”
甦芷萱望著窗外飄落的碎雪，聲音輕飄飄的，“而且……
她對你也不一般。”
這話讓顧夜懷莫名一怔，總覺得耳熟。
他皺著眉打量甦芷萱，語氣帶著點困惑
“你不就是她嗎？
這話听著怎麼這麼怪異。”
【e…】
甦芷萱像是沒听見那聲遲疑，轉過身直視著他，眼神銳利了幾分
“終究不是一類人。
你的心，到底喜歡誰？”
顧夜懷沉默片刻，反問
“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嗎？”
“沒有。”
甦芷萱回答得干脆，語氣里帶著點近乎漠然的冷淡。
“一絲一毫都沒有？”
顧夜懷不肯放棄，往前傾了傾身，追問，
“對我，就沒有過一點好奇嗎？”
甦芷萱垂眸，看著自己交握的指尖，聲音輕得像嘆息
“要說以前，或許有過，但那都只是朋友間的在意。
要說喜歡……
太淡了，淡得像水。”
她頓了頓，抬眼時眼底一片清明，
“自我甦醒以來，對身邊的人、事、物，越來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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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夜懷喉結滾動了一下，沒再說話。
客廳里靜了半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抬頭，語速都快了幾分
“對了，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突然沒力氣倒下，去醫院檢查，數據全是異常，卻查不出任何問題。”
甦芷萱搖了搖頭，眼底浮起一絲茫然“我也不知道。”
夜空中突然炸開一串煙花，“咻咻”的破空聲剛過，便是“ ”的一聲巨響，絢爛的光團在墨藍的天幕上層層鋪開，映亮了半邊夜空。
十七的兩只耳朵“唰”地豎了起來，渾身的毛都繃緊了。
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往沙發角落縮了縮，喉嚨里發出細碎的嗚咽聲。
甦芷萱伸手將它撈進懷里，側身躺在沙發上，用掌心輕輕捂住十七的耳朵。
她抬眼望向窗外，煙花正一簇接一簇地綻放，金的、紅的、紫的，像無數流星在瞬間點亮又熄滅。
“好美的煙花，”
她輕聲感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十七柔軟的絨毛，
“過了這天，年就算徹底結束了。”
“我出去一趟。”
顧夜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不帶什麼情緒。
甦芷萱沒回頭，依舊抱著十七望著窗外，像是沒听見一般。
一人一狗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在不斷炸開的煙花光影里，構成一幅安靜的畫面。
顧夜懷拉開大門時，葉潤恰好從客房走出來。
兩人在門口對上視線，彼此眼中都沒有驚訝，仿佛早就料到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
葉潤的目光越過顧夜懷，輕輕掃過沙發上那個專注看煙花的身影。
眸色暗了暗，隨即收回視線。
跟著顧夜懷邁步走了出去，大門在他們身後“ 噠”一聲合上，隔絕了屋內的暖光。
兩人並肩走在小區的步道上，煙花還在持續綻放，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直到走出約莫十五分鐘，遠離了住宅區的燈火，顧夜懷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葉潤。
“都听到了吧？”
他開口，聲音冷得像冬夜的風。
葉潤的指尖猛地攥緊，指節泛白，她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抬眼反問
“你是故意的？”
“是，”
顧夜懷坦然承認，眼神沒有絲毫閃躲，語氣冷淡如冰，
“有這方面的意思。”
“為什麼？”
葉潤的聲音有些發緊，手心已經沁出了薄汗。
顧夜懷向前一步，逼近她，目光銳利如刀
“請你離開，不準再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對你，對她，對我們都好。”
葉潤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撞上了冰冷的路燈桿。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顧夜懷，竟然什麼都知道。
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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