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何塵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對方對這些信息竟然了解得如此清清楚楚。
可為何在自己的印象中，卻從來沒有過這個弟弟的存在？
雖說如今身處小說世界，但眼前之人竟與夢境中的那個人毫無二致。
這一切實在太過詭異，而且他回答的答案都是現實世界中何塵的生日，這不可能是巧合。
“這何工頭今天吃錯藥了嗎？怎麼不認識他弟弟了？”一個工友抓抓腦袋，滿臉不解道。
“誰知道呢？”另外一人擺擺手，“何工頭估計是上班上魔怔了。”
“我覺得他是太久沒看過戲了。”另外一人搖搖頭說道︰“等會下班了一起去最近的那個戲樓看戲去啊。”
“可以的兄弟。”抱著西瓜狂啃的大哥抬起頭說道︰“老子怕再不去看戲就跟何工頭一樣傻掉了。”
……
“哥，你趕緊跟我回家吧。”
何立滿臉寫滿了擔憂，眼神中透著對兄長的關切，“你今天是不是遇上啥糟心事了呀？”
何塵在原地佇立了良久，思緒如亂麻般糾結。
最終，他還是強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說道︰“行吧，回家。”
反正既來之則安之，畢竟再過二十四小時，自己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
對于這些他也懶得管了，就算管了又能怎麼樣？
“哥，你真沒啥事吧？”何立依舊放心不下，臉上的擔憂絲毫未減。
“沒事，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出現了點幻覺。”何塵擺了擺手，試圖讓弟弟安心。
“那就好。”
…….
兩人並肩緩緩離開了工地，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走出工地後，何塵驚訝地發現，外面竟林立著許多戲樓。
要知道，在藍星，戲樓這種場所幾乎已瀕臨滅絕，僅有為數不多的幾家還在苦苦支撐，且大多只有老一輩的人還會去光顧。
然而在此處，戲樓卻隨處可見，並且不論男女老少，都對去戲樓看戲興致盎然。
戲樓里不時傳出悠揚婉轉的各種戲腔，那聲音如靈動的音符，鑽進人的耳朵，讓人听了心生愉悅。
何塵只覺得以前都沒感覺這麼好听。
與此同時，何立手中的諾基亞手機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們快看吶，那人居然有手機！”一個路人驚訝地喊道。
“真的呀！這不是何立嘛？听說他進了一個大宗門，怪不得混得這麼風生水起。”另一個路人接話道。
“他哥也是個包工頭，兄弟倆都挺有本事的。”又有人附和著。
一路上，眾人議論紛紛。
何塵打量著四周的街道，發現這里更像是一個科技衰退的世界。
遠處停放著報廢的飛機，路上還穿梭著黃包車，只有那些有錢人才坐得起的蒸汽汽車，偶爾緩緩駛過。
路邊有人在發放報紙，上面記錄著此地的各類大新聞。
如此看來，也就難怪一個諾基亞手機會在此處引起這般轟動了。
“現在回家還早，要不咱們去戲樓看看？”何塵突發奇想地提議道，畢竟自他記事起，還從未認認真真地听過戲曲。
“好呀哥，不過今天是父親的生日，咱們還是先回去給他老人家上香，之後再去看戲吧。”何立說著，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哀愁。
“上香？”何塵皺眉道︰“父親死了？”
“呃……哥哥，父親已經走了七年了。”
何立對于何塵的反應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對方今天就跟吃錯藥了一樣，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樣啊……”何塵落寞地看了一眼遠方，隨後尷尬的撓撓頭，“那走吧。”
……
兩人在路邊的小店里精心挑選了一些香燭、紙錢，還有各式各樣適合掃墓用的水果和零食。
隨後，便踏上了那條蜿蜒的鄉村小路。
走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小道上，何立不禁感慨萬千，輕聲說道︰“哥，咱們好久沒回來了，感覺這里都大變樣了。”
“是啊……”何塵心不在焉地敷衍著點點頭。
反正他也不清楚以前是什麼樣子。
“我今天上午剛回來的時候，好多人都對我一臉陌生，根本認不出我了。”何立神情沮喪，無奈地搖了搖頭。
“村里好多老人都陸續離世了，跟爸媽年紀相仿的鄰居們，也都開始顯出老態。”
他目光落在路邊正嬉笑打鬧的小孩身上，眼神中透著一絲復雜，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村里還嫁進來好多外地人，我一個都不認識。走在路上，看到那些小孩，我都叫不出是誰家的娃。他們反倒把我當成了外地來的客人，可實際上，我才是在這個村里土生土長的。”
“唉……春分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何立的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何塵的心坎上。
他頓時愣住了，仔細回想，何塵連自己在地球的家，如今都已模糊得記不清模樣。
曾經那些與自己一同嬉笑玩耍、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們，如今再見，恐怕也早已成了陌生的面孔。
彼此之間，或許只剩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感了吧。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這句詩徹底具象化了。
如果可以回到小時候，他什麼都可以不要，畢竟從地球穿越到藍星以及擁有系統的這一切，都像夢一樣，不切實際……
“哥，我們到了。”
何立的話將沉浸在過去的何塵緩緩拉回現實。
映入眼簾的，是兩座靜靜佇立的墳塋。
左邊，是父親的安息之地；右邊，則是母親長眠之所。
墳上的土已漸漸被歲月撫平，幾株嫩綠的青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何塵輕輕“嗯”了一聲，蹲下身子，開始點燃手中的香。
火苗跳躍著，縷縷青煙裊裊升起，悠悠飄向天際。
何立則在一旁，神情專注地擺放著水果和零食，動作輕柔而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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