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眼見到三只精靈全部失去戰斗能力後,小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仿佛帶著鋼針,刺入肺腑,卻也帶來一絲殘酷的清醒。然後,她緩緩地、無比清晰地,在意識的最深處,對著那枚魂晶,對著那個與她同源卻又截然不同的靈魂,無聲地、徹底地放開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嗡———!!”
就在小鈺意識放開的剎那,一股無形的、強大的靈魂波動以她胸前的魂晶為核心,驟然爆發。
那波動並非狂暴的能量沖擊,而是一種深沉、內斂、帶著某種古老韻律的“替換”。魂晶內部,原本溫潤的光澤瞬間變得深邃、幽暗,如同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又像是蘊藏著星雲的宇宙核心。緊接著,一股讓不遠處剛剛準備走向女兒的穆萱瞬間僵立在原地的熟悉氣息,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甦醒,猛地從那個嬌小的軀體中彌漫開來。
短暫的茫然後,少女雙眸中的那抹清澈與失落瞬間被沉靜與漠然所替代。
那目光平靜地掃過破碎的戰場,掃過倒下的波士可多拉冰雕,最後定格在穆萱身上,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帶著淡淡審視意味的冷靜。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盤等待落子的棋局。
原本屬于小鈺的那種嬌小、倔強甚至帶著點青澀的氣質,在這一刻蕩然無存。明明還是那副身軀,卻仿佛被注入了某種沉重而古老的靈魂內核。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氣場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那不是張揚的狂傲,而是源于無數次與人搏殺、無數歷經死劫後沉澱下來的、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動的掌控感。
仿佛她只是站在那里,這片冰封的天地,這呼嘯的風雪,乃至對面強大的母親和雪妖女,都已被納入她無形的領域。原本顯得嬌小的身軀,此刻卻散發出一種淵𦨴岳峙般的厚重感,令人無法輕視,甚至隱隱感到一絲壓力。
徐鈺的嘴角,微微翹起。
那是一個極淡、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沒有嘲諷,沒有得意,更像是一位久經沙場的棋手,終于坐到了期盼已久的棋盤前,流露出的一絲純粹而冰冷的愉悅。
在她抬頭的瞬間,懸掛在脖頸上的魂晶也隨之完成了最後一次劇烈的、仿佛掙脫束縛般的搖擺,最終穩穩地貼在她的鎖骨之間。那幽暗的光芒緩緩收斂,仿佛所有的靈魂碎片都已徹底歸位、融合。
“打的不錯。”
一個平靜、帶著些許慵懶沙啞質感的聲音響起,與之前小鈺的清亮截然不同。這是徐鈺的聲音,直接從那具身體里發出。她並未看向穆萱,而是仿佛對著虛空,對著體內那個暫時退居幕後的靈魂低語“我把對于剛剛戰斗的意見留在識海里了,等下可以自己看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話音落下的瞬間,徐鈺的右手隨意地抬起,對著身前空無一物的虛空,輕輕擊出一掌。
啪。
一聲清脆、短促的擊掌聲響起。沒有能量波動,沒有空間漣漪。但就在這聲響起的剎那,穆萱清晰地感覺到,某種無形的交接儀式完成了。那個屬于小鈺的、充滿活力與掙扎的靈魂氣息,徹底隱沒。取而代之的,是那個讓她熟悉到心悸、復雜到難以言喻的靈魂———鈺鈺。那個在鈺兒口中曾經鋒芒畢露、老成如妖,最終卻將自己親手“封印”進魂晶的……另一個女兒。
“呼……”
徐鈺輕輕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她微微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輕微的“ 噠”聲,仿佛一具塵封已久的精密機器終于重新啟動,每一個關節都在適應著久違的掌控感。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縴細卻蘊含著力量的手掌,五指緩緩收攏,又松開。
然後,她終于抬步。
一步踏出,腳下破碎的冰晶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她的步伐並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沉穩而堅定。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戰場無形的節拍點上,那股沉靜而自信的氣場隨之擴散。
風雪似乎都在她的氣場下變得溫順了一些,冰晶的軌跡在她身邊悄然避讓。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雪妖女,掃過穆萱,最後定格在場地中央那片破碎的冰原上,嘴角那抹極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絲。
“還真是…好久不見”(指決斗場)
徐鈺的聲音平靜無波,听不出喜怒,卻清晰地穿透了風雪的呼嘯,落在穆萱耳中,如同冰珠墜地,“好了,現在來讓我們開始第二階段吧。”
她微微揚起下巴,沉靜如淵的眼眸中,終于燃起了一絲屬于戰斗狂人的、冰冷而熾烈的火焰。那個被塵封在魂晶中,以旁觀者身份壓抑了太久的戰斗之魂,徐鈺,終于親自踏上了屬于她的舞台。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只剩下魂晶深處傳來的、無聲的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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