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夫妻倆有太多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可在得知了徐鈺的靈魂尚處于虛弱狀態,眼下是在強撐後,徐濤夫婦立即就勒令小鈺先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
夜深人靜之時。
臥室里只開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暖黃的光暈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小鈺把自己裹在柔軟的被子里,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杏眼,望著天花板。身體深處傳來的、被靈魂受創和激烈戰斗雙重蹂躪後的酸痛,讓她像一只被揉皺後又勉強展開的布娃娃。客廳里那場驚天動地的坦白、擁抱與痛哭,此刻回想起來,依舊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她抱著軟乎乎的枕頭,把半張臉埋進去,悶悶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飄忽,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如同自言自語,又像是專門說給意識深處那位“同居者”听
“喂…徐鈺?你還在吧?”
魂晶空間里,一片沉寂的幽暗泛起微瀾。一個帶著疲憊、卻比小鈺清晰得多的意念傳遞出來“嗯。”
得到回應,小鈺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抱著枕頭翻了個身,側躺著,眼楮在昏暗光線下閃閃發亮,充滿了孩子氣的困惑和一絲後怕“你說…爸媽他們…是不是太淡定了點?”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試圖描述那種巨大的不真實感
“那可是…那可是靈魂啊!兩個靈魂擠在一個身體里。還有…還有你‘奪舍’我…呃,不對,是‘佔據’了我的身體那麼多年…還有你把我切了…呃,靈魂切割。那麼嚇人的事情!我以為…我以為媽媽至少要暈過去一次,爸爸可能會掀桌子,或者…或者至少要把我們送去醫院,或者研究所什麼的檢查個三天三夜,然後抱著我哭天搶地,再指著你罵‘魔鬼’‘騙子’什麼的……”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稍稍拔高了一點,帶著一種劫後余生的茫然“結果呢?他們…他們好像…就‘哦,原來是這樣啊’?然後就開始問我們‘疼不疼’‘難不難受’‘要不要緊’?就好像…就好像我們只是出去野餐摔了一跤擦破了點皮那麼簡單!這也太…太順利了吧?順利得我都覺得…有點假了!像在做夢!”
小鈺把自己縮進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楮,滴溜溜地轉著,試圖從這份“順利”中找出點破綻
“你說…他們是不是還沒反應過來?明天早上睡醒了,後怕勁兒上來了,會不會突然變臉?或者…或者他們是不是在強忍著?其實心里特別難受,特別恨我們騙了他們這麼久,只是不想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
她的思維開始發散,越想越覺得心里沒底“還有啊,他們…他們真的能接受嗎?接受…嗯…‘我們’?兩個都是‘女兒’,又都不是‘完整’的女兒?以後怎麼相處啊?喊誰?吃飯睡覺怎麼算?萬一以後我們意見不合吵起來,他們幫誰?……”
就在小鈺的思緒像脫韁野馬,一路狂奔向各種離奇又狗血的家庭倫理劇情節時———
意識深處,一個冰冷、清晰、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和“無語”的意念,如同淬了冰的針,精準無比地扎破了小鈺所有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
“呵。”
一聲短促、極具嘲諷意味的冷哼。
緊接著,小鈺感覺自己的身體猛地失去了控制,像提線木偶被無形的線強行拉起。
原本舒服地窩在被子里的她,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力道,猛地坐了起來。動作之快,帶起一陣風,吹得額前的碎發都飄了起來。
她的表情瞬間變了。臉上那種孩子氣的困惑、不安和天馬行空的擔憂,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魚眼”般的平靜,瞳孔深處卻閃爍著一種“看穿一切”的、帶著點刻薄意味的銳利光芒。嘴角甚至還勾起一絲極其細微的、充滿諷刺的弧度。
這突如其來的氣質劇變和坐起動作,把小鈺自己都嚇了一跳,意識在魂晶里“嗷”了一聲。
然後,徐鈺操控著這具軀體,用那副標志性的淡漠雙眼,極其平靜地、甚至帶著點“關愛智障”的意味,看向虛空,用一種平穩到毫無波瀾、卻又字字誅心的語調,清晰地說道
“假?順利?”
她頓了頓,仿佛在給小鈺消化這兩個詞的時間,然後,冰冷的話語如同連珠炮般砸了過去
“你是選擇性失憶,還是真被魂印的反噬弄傻了腦子?”
“誰告訴你他們‘淡定’了?”
“老媽指尖抖成那樣,指甲都快掐進自己肉里了,你看不見?”
“爸爸跪在那里,拳頭捏得死緊,指關節白得跟紙一樣,你選擇性失明?”
是啊…怎麼可能呢…他們不是不震驚,不是不難受,更不是不恨!
徐鈺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小鈺天真的外殼,直指殘酷的本質
“他們是硬生生把那口血咽回去了。”
“因為他們更怕。”
“怕你這個小傻子剛‘回來’,靈魂還不穩,受不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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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怕她這個‘惡面’被逼急了,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怕他們稍微流露出一點失控,我們這好不容易才‘粘’起來的脆弱平衡,會瞬間崩得連渣都不剩。”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直白,毫不留情地撕開了父母強裝鎮定的表象,露出了底下洶涌的驚濤駭浪
“你以為他們那眼神里的‘了然’是什麼?是接受?那是被雷劈了九次之後,終于發現第十次雷劈下來時,自己居然還活著的麻木!”
九年!整整九年!他們早就察覺不對勁了!只是不敢想!不願信!一直在自欺欺人!今天我們把所有遮羞布一把火燒了,他們還能怎麼辦?
“崩潰?尖叫?把你我當怪物?”
徐鈺嗤笑一聲,聲音中充滿了對現狀和人性的洞察
“然後呢?失去兩個女兒?”
他們做不到。
“所以只能把那口血咽下去,把所有的驚濤駭浪壓在心里,先確保眼前這兩個‘半成品’女兒還‘活著’,還‘在眼前’,還能‘抱著哭出來’!”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質問
“你管這叫‘順利’?”
“這根本就是事已至此的無奈。”
“是父母之愛在極端情況下被逼出來的、最沉重也最堅韌的韌性!”
徐鈺也沒想到自己的言辭會越來越失控,在喘息著說完後身體竟然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像是完成了某種“精準打擊”的任務,猛地向後一倒,重新砸回柔軟的枕頭里。那雙冰冷的雙眸也瞬間閉合,臉上重新恢復了那種純粹的、帶著點懵懂的疲憊表情。
小鈺的意識在識海深處,被這一連串冰冷、精準、直刺靈魂深處的“回懟”轟得外焦里嫩,徹底傻掉了。剛才那些“不真實感”、“像做夢”的念頭,被徐鈺血淋淋的現實剖析碾得粉碎。
是啊……媽媽指尖的顫抖,爸爸緊握的拳頭,他們眼中那強壓下去的驚濤駭浪……那不是平靜,那是用盡全力維持的、搖搖欲墜的堤壩…
一股巨大的酸澀和後知後覺的心疼,瞬間淹沒了小鈺。她甚至忘了身體被強行“霸佔”的不適,也忘了徐鈺那刻薄的用詞。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堵得慌,又暖得發燙。
過了好一會兒,黑暗中,才響起小鈺帶著濃濃鼻音、悶在枕頭里的、細弱蚊蠅的嘟囔
“……哦。”
“……知道了。”
“……那……那他們……咽回去的血……會不會很難受啊……”
意識深處,傳來徐鈺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听不見的嘆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某種釋然?
“……睡你的覺。”
房間里重新陷入寂靜。小鈺抱著枕頭,把臉埋得更深了,只是這一次,她不再覺得“順利得不真實”,而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被父母強行咽下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愛的分量。那份重量,讓她心安,也讓她心疼得想哭。
可是在思索了一會之後,原本就該這麼沉寂下去的房間卻又緩緩響起了女孩有些猶豫的聲音。
“可是,我…”
…
“至少,我不怪你…徐鈺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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