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到現在,徐鈺與噴火龍的共鳴模式仍然沒有解除,所以前者自然是知道以噴火龍目前的狀態其實是很難站起來的。
徐鈺之所以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大罵這家伙,一方面自然是有遮掩自己禁不住流眼淚的窘態和發泄心中郁悶的目的。
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當那黑紅色的光柱將她與伊布籠罩其中時,徐鈺感受到了識海中從噴火龍那邊傳過來的無力與絕望。
早在徐鈺將美納斯和波士可多拉分派到另外兩處陣眼時,波士可多拉就曾因為擔心前者的安危而提出了質疑。
當時的徐鈺則是拍著噴火龍的肩膀對著另外兩個家伙說道︰
“有噴火龍在呢,放心吧。”
這樣干癟的包票自然沒法讓兩只精靈信服,于是它們直接略過了徐鈺那信心滿滿的眼神,望向了少女身旁的赤橙色身影。
在等到了噴火龍重重的點頭之後,波士可多拉這才輕嘆一聲,決定將自己的小主子暫時全權托付給對方。
而美納斯在臨離開之前則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噴火龍,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說︰
“要是讓她少一根頭發,我回來滅了你。”
對于美納斯的這種行徑,當時的噴火龍還極為不忿,心想著︰你算哪根蔥?這話輪不到你說…
可是當這似曾相識的場景再度發生在眼前之時,它竟然發現自己還是那麼的無力…
又是這樣…我又…沒能保護好媽媽…
明明都在它們面前那麼保證了…明明是選的我留在媽媽身邊…
這樣…我根本…
“歇夠了沒有!?歇夠了就給老娘滾過來!還他媽在那看呢!你媽我差點讓人給打死你知不知道!!?”
就在噴火龍的眼楮之中蒙上了一層暗淡的陰霾時,徐鈺那清脆嘹亮的聲音如一口洪鐘敲響一般,猛然回蕩在它的腦袋之中。
在瞧見噴火龍的爪子生生在草坪上劃出了三道深深的印記後,徐鈺的嘴角不由輕勾,語氣卻是依舊保持著之前喝令的嚴厲,高聲朝著那邊吼道︰
“給我!!站起來———!!!”
下一秒,本該因為體力耗盡而徹底抬不起的雙翼竟是就那麼在顫抖中抬了起來,在一聲呼嘯聲中,噴火龍死命地揮動起自己的翅膀,猛的沖上了天際。
“又飛起來了…”
主席台上,扒著金屬欄桿費力讓上半身立起的小緣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口中不由喃喃道。
…
各種技能覆蓋過後的的余燼尚未冷卻,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焦糊的土地以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戰場上,一片狼藉。訓練家們癱倒在破碎的瓦礫間,或倚靠著傷痕累累的精靈,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汗水混著血水和塵土,在他們灰敗的臉上泥濘不堪。手臂沉重得如同灌鉛,連抬起一根手指都顯得無比艱難。眼神里,是劫後余生殘留的驚悸,是目睹同伴倒下的悲慟,更是力量被徹底掏空後的深深疲憊與麻木。
就在他們以為這一切終于結束了之時。
天空被撕裂了。
伊裴爾塔爾那遮天蔽日的暗紅巨影,如同懸掛在蒼穹之上的死亡宣告書,投下的陰影冰冷地覆蓋了整個戰場。那對燃燒著暗紅余燼、如同凍結恆星殘骸的眼眸,漠然地掃視著下方螻蟻般的眾生。每一次巨翼的緩緩開合,都貪婪地吞噬著稀薄的光線和空氣中僅存的生機,在身後留下虛無的黑色軌跡。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對絕對終結的恐懼,比任何物理攻擊更致命,如同冰冷的鐵水,瞬間灌滿了每個人的四肢百骸。
那個時候,沒有人想著繼續戰斗下去…因為———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絕望降臨了。
剛剛從慘烈戰斗中幸存下來的勇氣和意志,在這凌駕于凡俗之上的毀滅神威面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崩潰。有人失神地望著天空,瞳孔擴散,失去了所有焦距;有人緊緊抱住自己顫抖的精靈,將頭深深埋下,發出壓抑的、如同幼獸般的嗚咽;有人則徹底癱軟,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被能量余波波及的同伴殘骸,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連風紀委員長凌霜,這位一直如同磐石般堅韌的存在,此刻也癱倒在地上,,鏡片後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帶來終焉的巨影,牙關緊咬,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卻掩飾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無力感。路卡利歐守護在他身邊,波導之力艱難地抵御著那侵蝕靈魂的恐懼,但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不僅僅是操場,覆蓋整個學院的戰場,都陷入一片死寂的絕望泥潭。連風都仿佛被凍結,只剩下伊裴爾塔爾巨翼扇動時吞噬光線的、令人心悸的無聲死寂。所有人都明白,這絕非人力或寶可夢之力可以抗衡的存在。掙扎是徒勞的,希望是奢侈的。末日,就在眼前。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深淵中——
一個身影,在戰場中央,掙扎著,站了起來。
是徐鈺。
她同樣狼狽不堪。原本的赤黑雙生袍上已經因為剛剛的沖擊被撕裂了些許,沾滿了塵土和斑駁的血跡。縴細的手臂上布滿了擦傷和淤青,膝蓋似乎也受了傷,就連撐著身體的那雙裸足也在些微搖晃中引起了珠鈴的響動。她的小臉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痕,呼吸急促而虛弱,顯然也到了極限。她懷抱著剛剛完成蛻變、緞帶還沾染著些許煙塵的仙子伊布。身後則是剛剛才重新振翅飛起的赤橙色巨龍。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如此嬌小、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少女,在此刻,卻成了這片絕望戰場上唯一挺直脊梁的存在。
即便,她才剛剛體會過那一擊必死的恐怖一擊。
即便,此刻的她看起來根本沒有哪怕一絲勝算。
即便,她與在場的所有人一樣,也不過才是個學生。
可是,那赤發雙馬尾少女紅色眼影下的暗金色的眸子中竟仍充斥著與前者繼續打下去的洶涌戰意。
“別忘了學生會和風紀委員的責任…”
不知何時已然有些模糊的意識被一聲不大卻落在二人耳中的話語給生生拽了回來。
“操場上學生的安全,可就靠你們了…”
沒等葉家兄妹給出回應,徐鈺就一腳邁出,竟是朝著懸掛在半空的那個紅黑色“十字架”沖了過去。
…
“來啊!!你個三只手的死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