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鎮省內最大的河流叫清源河，是從晉東發源一路下來，途經玉章省四個地區在東鎮入海的。
東鎮沿河流域百姓過去都把清源河當做母親河，因為清源河的河水灌溉了沿岸的土地，養活了一代代的東鎮人。
這些年隨著上游兩個省份，在沿河流域布置化工產業園，讓清源河水水質斷崖式下降，五類甚至劣五類成了常態。
東鎮與上游接壤的黃城市，是個內陸農業市，這兩年深受其害。看到上游玉章省偷偷往清源河排放未經處理的工業廢水，當地民眾與玉章民眾多有糾紛，甚至多次發生集體械斗。
去年一年發生二十多起， 今年已經發生十一起，雙方都有受傷記錄。
京城環保部門不止一次來實地督察處理。蹊蹺的是京城環保部門來的時候，玉章排放的污水都是達標的，他們一離開數據就超標。
這種局面大家心里都清楚，玉章那邊不講武德啊。
黃城市委市政府給省里打來報告，希望省里能跟玉章省交涉，徹底解決困擾黃城農業發展的問題。
廖增仁曾經派省政府秘書長趕赴玉章省協商兩次，效果不佳，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剛從械斗一線處理問題回來的政法委書記齊斌，在常委會上把問題提出來，希望各位大佬一起討論，來解決這個困擾東鎮平安的問題。
廖增仁的發言帶著情緒︰
“劉書記，我看咱倆有必要去跟京城告玉章一狀，他們這是不講政治，不講科學發展觀 ，是對生態環境的破壞，這是一種變相犯罪。”
新來的副書記鞠雲表態贊成廖增仁省長︰
“玉章那邊沒有大局觀，每次兩地民眾產生糾紛，他們都出動執法機關強行驅離黃城民眾，明顯的護短行為。”
政法委齊斌書記，這次帶隊跟玉章政法系統交涉，對方態度不是太友善，也讓他失去耐心︰
“有必要咱們也出動護衛力量，支持黃城民眾的維權行為。”
定陽市委書記洪湖比較慎重︰
“這些年我們跟玉章那邊也不是沒有溝通，也曾經尋求京城環保部門的支持，但是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即便按照廖省長說的，去京城討說法，玉章那邊依舊會說一套做一套。
廖省長說的對，他們都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但是有個法不責眾的問題。
我建議咱們還要集思廣益，找出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辦法。讓玉章能接受，咱們也能滿意。”
鞠雲副書記笑了起來︰
“洪湖書記，這個問題玉章那邊滿意了，咱們這邊肯定就不滿意，這是一個零和游戲。
問題的是是非非很清楚，玉章的做法違法，咱們不能滋長他們這種行為。”
歷程秘書長支持洪湖的觀點︰
“洪湖書記的出發點，是如何把玉章跟我們的利益綁在一起，讓他們積極主動的參與維護清源河水質。
其實清源河流經玉章境內接近三百公里，他們的下游地區面臨著跟我們相同的形勢，他們也有改善水質的迫切需要 。
晉東那邊排污，也影響到玉章上游百姓的用水安全。從這個角度來看，玉章既是受害者又是施害者。
眼下這種水質對他們的農業生產的影響更大。听農業廳同志們介紹，玉章上游生產的蔬菜，已經很多批次被京城蔬菜批發市場拒收，里面重金屬超標嚴重。
而咱們黃城市供給京城的蔬菜，被檢測不合格的次數也在大幅上升。清源河水入海處的檳城市，去年春節供給京城的河蟹，被檢出重金屬超標的批次超過百分之三十。
作為三個省份共同擁有的清源河，如何實行全流域水質達標，並不是簡單的進京城告狀就能解決的。”
這個問題常委們討論半天，也沒有形成一個合適的方案。劉敬德書記拍板，會後由省政府組織環保、農業方面的技術人員，繼續探討解決問題的思路。
這個問題理論上解決起來簡單︰晉東、玉章兩地工業污水達標排放，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目前清源河流域只有晉東是得利者，玉章跟東鎮兩地都是受害方。
…………
歷程秘書長把清源河問題的資料讓秘書送給成林，讓他這段時間去實地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案。
成林看了一遍資料，又在網上看了清源河流域的工業園區布局 。晉東地區沿河三百九十公里，有十三個工業園，其中小化工產業園有八個。
玉章沿河三百公里有七個化工產業園，一個皮革工業園。
仔細看看他們的產品，一個個都是妥妥的污染源。
這些年每個化工產業園或者工業園，污水處理廠都配套建設，但是因為運營費用高，不少地區都會開開停停，能省一分是一分，這就是地方利益在作祟。
初步掌握情況後，成林喊上田中李闖，花了四天時間，三個人從東鎮到晉東，又從晉東到東鎮沿著清源河兩岸走了一趟。
成林實地看了沿岸的生產，污水排放，污水廠的配套情況。
晉東和玉章都是內陸省份，招商引資不容易，這種情況下，自然撿到籃子里的都是菜。對于一些沿海地區淘汰的環保不達標企業，他們並沒有多少底氣拒之門外。
跑了一圈下來，成林也有點郁悶。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玉章那邊的縣長、鄉長，自己為了招商引資，肯定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污染企業開工。
畢竟gdp、財政收入和招商引資指標，那是基層官員們業績最重要的硬指標，也是官員晉升的最重要的參數，誰會拒絕這樣的政績？
東鎮是沿海地區，是晉東、玉章眼里的發達省份，招商引資具有先天優勢。從三個省份的財政收入來看，玉章和晉東加起來還不如東鎮。
這個局面下，即便京城環保部門在清源河設立檢測點，即便京城環保部門來處罰玉章和晉東，都不足以讓他們停止偷排污水。
堵不如疏，這是解決問題的策略，怎麼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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