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劉老板神情一滯,一雙小眼楮里閃過一絲慌亂。
在手下心腹出事兒後,他原本沒有當回事兒。
尤其是听說手下被抓的罪名,竟然是走私販賣煙土。
按照租界的慣例,這種罪名就是撈錢的!
只要交了罰款,事情也就過去了。
一個副巡長想英雄救美,替那個女記者出頭罷了。
劉老板能夠在法租界混得順風順水,還能開一家藥廠,自然是有人脈關系的。
區區一個巡長,還是副的,根本就沒放在眼里。
到時候找熟悉的副總巡長出面,花點錢就把事情擺平了。
順帶的,還能請那位副總巡長出手,把那個敢搞他的小巡長給處理了。
當他連夜帶著禮物登門的時候,那位副總巡長听了事情的經過,倒是自信滿滿的收了禮物。
可是在听到‘陳志飛副巡長’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
雖然他的官職更高,別說副巡長,就算巡長也得老老實實听話。
可是陳志飛卻是總華捕看重的人,甚至不惜動用人脈關系為其造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在為重用鋪路。
而且還對法國貴族克勞德有恩,女兒妮娜更是毫不掩飾的表達了對這個小巡捕的愛慕。
在巡捕房中已經廣為流傳,不少人都羨慕得流口水了。
能夠傍上法國貴族這棵大樹,即便是升總巡長的歷程,也比其他人至少提前的十年!
有總華捕和克勞德這個‘岳父’托底,說不定四十歲就能坐上總華捕的位置,成為華人巡捕的一哥!
這位副總巡雖然也算位高權重,但是和總華捕和法國貴族比起來就不夠看了。
陳志飛今天或許是他的下級,但是說不定十年後就是他的上級。
未雨綢繆自然不想得罪這個前程遠大的青年。
雖然禮物收了,卻也只是答應幫忙打探情況,在合適的機會幫忙說話。
沒有作出任何的承諾。
連今天的疏通見面,觀察了幾天的情況,才打招呼讓劉老板進來見一面。
也僅僅是見面而已,對放人依然只字不提。
都是人精,劉老板從那位副總巡的態度里也察覺到了異常。
特意打听了解了陳志飛的情況,知道其背景和前途遠大,才放下姿態主動結交。
作為一個生意人,更明白趁著現在尚未發跡的時候投資能得到更大回報的道理。
所以面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不但沒有生氣,反倒還賠著笑臉。
當然,陳志飛敢如此的居傲高故意拿捏姿態,也不是年輕氣盛不知道天高地厚。
而是基本已經估算出了對方的斤兩,才會故意拿捏。
畢竟宋尚添的販賣煙土案,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冤案。
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關押,以及各種猜測傳聞,已經逐漸把矛頭指向了後面的劉老板。
就算最終沒把他拖下水給一起關進監獄,破財消災是免不得。
莫名其妙就被冤枉,還被訛詐了一大筆錢,換了誰心里都不痛快。
要是有足夠的實力,早就動用關系把人撈出來,並且對那個敢栽贓陷害的巡捕予以嚴懲。
如果不讓他跪在腳下認錯乞求原諒,這事兒就不算完!
可是劉老板卻眼看著下屬被關押了好幾天,私底下疏通了關系都沒把人撈出來。
托人打了招呼,也才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探視權。
能有機會給宋尚添暗示,只要不把自己牽扯進去,就照顧他在外面的家人。
這就是實力不如人的表現。
陳志飛是綜合了所有信息,才得出的這個結論。
對這個只顧自己利益,不顧他人死活故意操控股價導致無數人家破人亡的黑心資本家,是沒有一點憐憫的。
是發自內心的厭惡,覺得這個黑心資本家很骯髒,要借此機會將其淨化洗滌。
當然,也包括他賺的那些帶血的髒錢也要放在自己這里幫他淨化。
哪怕自己用不上,將來送給抗日組織也是對這些錢起到該有的作用。
雖然自己已經過了上大學的年紀,但是等到抗戰全面爆發的時候也能暗中把這些錢送給游行示威的學生當經費。
反正不管怎麼使用,都是在幫這個黑心老板做好事。
陳志飛並沒有搭理臉色驚慌的劉老板,反倒轉頭看向老楊。
詢問道︰“宋尚添把同伙招供出來了嗎?”
“額……。”老楊眨了眨眼楮,臉上露出愕然之色。
心里暗暗琢磨︰“調查案件不是他們巡捕的事情,把人關了那麼多天不管不問也不審,難道他會不知道?”
老楊眼楮里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到底是老江湖了,立刻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目光堅定道︰“請巡長放心,我這兩個弟兄手藝很好,三棍子下去保證想要什麼他都招,只要進了刑訊室就沒有拿不到的口供!”
言外之意已經很清楚了,不管想要什麼樣的口供都能弄到手。
一通刑罰下去,想要污蔑誰是同伙都可以。
陳志飛微微頷首,轉頭看向劉家兄弟。
揚了揚下巴,笑眯眯問道︰“你們覺得他會不會是同伙?”
劉文劉武自信的說道︰“您要他是,那就是!以我們哥倆的手藝,宋尚添會供人主謀!”
額……
劉老板神情一滯,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尤其是對方對自己揚了揚下巴,已經屬于明示要把自己弄成同伙,嚇得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
劉老板在租界混了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了。
對于巡捕房辦案,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可是像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樣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當著自己的面討論怎麼刑訊逼供污蔑是同伙,簡直太不要臉了!
以前覺得巡捕們辦案太粗暴,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但是現在對比起來,忽然覺得那些巡捕簡直太善良,太明事理了。
至少他們還要循循善誘,還要偷偷捏造證據誣陷。
哪像眼前這位,當面討論怎麼誣陷定罪,是裝都不裝了!
劉老板額頭冒出冷汗,驚恐的說道︰“你~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憤怒的喊出質問時,恍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眼前這一幕是何其的熟悉,當初自己以勢壓人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不過現在角色調換,曾經被冤枉的換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