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2月6日,羅德島本艦6f,15:30
博士叉著手,思考良久。
“我還有一個提議。你可以擁有一個全新的身份,暫時將過去割舍,然後順理成章地成為羅德島的正式干員。以你的作戰與指揮能力,可以輕易勝任精英干員的職責,領導一個羅德島部門也不在話下。
“相應的,羅德島也會永遠向你最前沿的治療與復健服務,外勤部與工程部也會不遺余力地向你最佳的作戰支持,而羅德島也願意在任何情況下保障你的權益,會將你的事業作為羅德島長期目標的一部分。”
“你要我全面接受羅德島的領導?”
“羅德島的重要領導機構之一,就是精英干員會議,以精英干員的身份加入羅德島、是成為我們領導層的一份子。當然,精英干員的義務你也有所耳聞,隨時待命、服從指揮……和整合運動也有點像,不是嗎?”
毫無疑問,陳一鳴不會接受
“羅德島就是羅德島,整合運動就是整合運動。史爾特爾完全可以和整合運動割舍,小陳也可以,甚至連柳德米拉都可以,唯獨我不行。塔露拉向我托付了太多太多了,我的前半輩子奉獻給了整合運動,後半輩子,我也寧願為之陪葬。”
“嗚。”一直在旁听的阿米婭捕捉到了深重的情緒,即便她不主動使用法術,也能聆听到這些心聲。
“好吧……羅德島所能的,不是我能決定的,這艘艦船承載的東西也不能輕易拿去當賭注。但是,力所能及的幫助,我們會盡力。維多利亞方面的情報與人脈,我們可以分享。對了,阿米婭,待會帶他去完成入職測試吧。”
“嗯嗯,好的,博士。”
“完成入職測試後,就能領到工牌和宿舍了嗎?”
阿米婭有些驚訝
“大哥哥,後勤部沒有向你這些嗎?”
“因為我的檔案有些特殊,沒辦法用舊身份,我也注冊不了新身份。”
“抱歉抱歉,你應該早點和我說一聲的,這是我的失職……”
“沒事,我之前暫住史爾特爾那邊了。”
“我現在先幫你看看……四樓還有空宿舍。”
“不用給我安排新房間了,把我和仇白調到一個房間就行了,她昨天已經搬到了新宿舍。”
“哦哦,好的……我和後勤部的干員們說過了,那麼我們去完成入職測試吧?”
“可以。”陳一鳴答應了
“那好,博士,再見了。”
“阿米婭再見。陳先生,再見。”
1098年2月6日,羅德島本艦4f,15:55
“大哥哥,你先在醫療部做一下體檢吧,後台的檔案上還沒有你現在的臨床診斷分析。誒?醫生們都在忙嗎?要不你先等一會吧。”
“我知道了。”
阿米婭再次拿出終端確認了一下
“抱歉,我還別的事情,現在只能失陪一下了。醫生們應該很快就會有空了……哦,對了,晚上你可以再來一趟上層甲板,我們會專門安排干員為你進行入職體檢測試。”
“麻煩你們了。”
小兔子離開了。
陳一鳴只能百無聊賴地在醫療部的接待區里等候。
等了許久,醫療部終于來人了,只不過不是醫生……
“您……您好,請問這里是醫療部嗎?”
黛青色頭發的黎博利捧著一個盒子問道。
盒子里還時不時傳來奇怪的聲音。
“是啊,畢竟門口就寫著。”
“哦,那您是醫療干員嗎?”她又發問了。
陳一鳴現在雖然沒穿著白大褂,但確實穿著羅德島的制服。
“不是,醫療部現在好像很忙,我也在等。”
“那……那就算了吧。”
“你很著急嗎?等我見到了醫生可以幫你傳達一下。”
“謝謝你,那個……我叫曉歌。我之前試著養了一只羽獸當寵物……”
曉歌坐在了他的身邊,陳一鳴第一眼卻沒認出來盒子里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它們是昨天剛出生的小羽獸,還沒有羽毛……”
“你養的那只羽獸誕下幼崽了?”
“嗯……這件事我也很難理解。我原來養的那只羽獸是偶然遇見的,它受了傷,我照顧了一段時間後,它就開始纏著我了。我給它做了一個小窩,它後來還遇見了其他的羽獸……嗯,還下了蛋。”
“那這些小家伙怎麼回事?父母呢?”
曉歌委屈極了
“飛走了。我不理解,它們為什麼孵出小羽獸就……不管不顧了?”
“畢竟是動物嘛,我在野外還見過有的裂獸餓瘋了,就拿幼崽打打牙祭的。”
“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些小家伙昨天一直在吵,弄得我很慌。今天已經不怎麼吵了,但我現在更慌了……我不忍心看它們死去,所以想來這邊尋求幫助。”
“這不歸醫生管吧?羅德島上的寵物專家還有不少,你可以找找……我來看看這些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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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歌水汪汪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希望
“您以前養過羽獸嗎?”
“以前和哥哥養過,只不過養的都是那種能吃的。父母都跑了,這該怎麼養……誒,這一只是不是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天哪!”
“現在天氣太冷了,它們肯定挺難熬的。先想辦法讓它們暖和暖和吧。”
陳一鳴本著“閑著也是閑著”的原則,開始施法幫助幼崽們取暖。
“別這樣!”曉歌似乎被火光嚇了一跳。
“怎麼了嗎?”
“這麼做,它們……不會熟嗎?”
“不會的,頂多四五十度。”
“那也很燙了……幼崽能不能適應這種溫度?”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是動物專家啊。”
曉歌開始害怕了
“那、那你還是停手吧。不過我知道了,我要先給它們取暖,然後……”
“然後不能讓小羽獸餓著,總得喂點東西吧。”
“它們小時候吃什麼?跟長大之後一樣嗎?應該跟長大之後一樣吧?我要手把手喂它們。”曉歌在自我設問中逐步堅定了信心。
“太麻煩了吧,你可以把它們放到別的窩里,讓別的羽獸順帶喂了。”
“這樣可以嗎?親生父母都不要它們了……”
“羽獸很笨的,我懷疑它們分不清這些幼崽是不是自己的。”
“萬一別的羽獸……一看到窩里多了好幾張嘴,也棄窩了,怎麼辦?”
“你如果非要這麼想的話,那也沒辦法了,那你就手工喂食吧。我想想啊,小羽獸長大很快的,應該不用喂太久。”
曉歌又拋出了問題
“那它們喂大了之後不會飛怎麼辦?”
“啥?你在擔心羽獸不會飛?”
“它們沒有父母了,沒人教它們飛翔怎麼辦?我又……教不了……”
陳一鳴被這個姑娘的發言整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按理說,羽獸長大了就會飛,馱獸長大了就會走路……不需要教吧?”
“那我就放心了。你真的不是動物專家嗎?我覺得你懂的好多。”
“不,這些應該只是常識。”
曉歌又低下了頭,她似乎又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真的嗎?抱歉……以前只有人教過我怎麼殺人,從來沒人教育過我該怎麼……去照顧別的生命。”
陳一鳴決定還是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吧
“我覺得你比我更有愛心,我要是養一只羽獸、它留了一窩的蛋然後直接跑了,我肯定沒這個閑工夫去管它的崽子。”
“是……這樣嗎?”
“真的。你看上去就像一個很有愛心、很體貼的人……這一只怎麼不動了?”
“完了,又……又死了一只。”曉歌難過極了。
一位醫生這時候從診室中走出
“伊萬諾維奇先生,阿米婭替你預約的時間到了。”
陳一鳴不得不起身了
“抱歉,我是不是耽誤你的時間了?”
“不不不,是我耽誤到你了……”
“你去找找別的干員幫忙吧,不用擔心麻煩別人,羅德島干員們的心腸都挺好的。再見了。”
曉歌還想和他說話,只不過陳一鳴直接離開了。
“那個,我想……哦,他的名字是‘伊萬諾維奇’嗎?”
另一邊的陳一鳴則張開了雙臂
“好久不見啊,凱爾希醫生,來,抱一個。”
凱爾希則一如既往地講起了長難句
“以你目前的心理狀況,你並不缺乏一個擁抱所帶來的安全感,缺乏這一個擁抱並不會令你出現嚴重的後果,與之相反,進行這一個擁抱將會影響我對你的理智程度的評估。”
“不抱就不抱,有沒有人覺得你比送葬人還像機器人?”
“干員送葬人與機器人並無相似之處,他的血管里流動的同樣是血液,我也是如此。如果你是指知識的儲備水平以及理性分析能力,那我樂于將之視為恭維。”
“凱爾希醫生,你就看在柳德米拉那麼可憐的份上,能不能將來多派點干員協助我的計劃……”
“伊萬諾維奇先生,關于這部分內容,你可以去與博士商討。我只是一名醫生,我會親自負責對你的身體狀況評估。”
但不得不說,凱爾希的耐心一直很足,檢查過程中,無論多麼無厘頭的問題,她也確實在有模有樣地回答。
1098年2月6日,羅德島本艦4f,19:32
陳一鳴盯著凱爾希看已經很久了。
隔了一層玻璃,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麼,她也不允許自己現在就走。
總算有動靜了,凱爾希從自動門里走了出來。
“忙這麼久,你不餓嗎?”陳一鳴試圖套近乎。
“進食在這個房間內不被允許,食品有被污染的風險,器械也有可能受到食物殘渣的影響。”
“你講話的語序為什麼這麼奇怪?”
“在羅德島最常用的語言為維多利亞通用語,但在過去,我曾長時間使用高盧語,我如今的語言邏輯也深受高盧語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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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假只是衡量我的話語的尺度之一,在與其他人交流時,我會考慮到更多的因素進行綜合考量。比如我在與阿米婭交流時,會嘗試為她帶來更多關愛,而不是優先考慮話語的真假。”
凱爾希將診斷的結果遞給他了。
看得出來,這是整理之後的表單,簡單易懂。
而且特意打印了出來,生怕他看不懂醫生的手寫字。
“血液源石結晶密度021ul?體細胞的融合率是0,還算好消息吧。”
凱爾希伸出了一根手指
“關于血液源石結晶密度這一欄,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干員陳已經感染多年,她的血液源石結晶密度的數值為018ul。”
“……我確實經常接觸源石環境,還要經常和感染者打交道。”
“維持如此高的血液源石結晶密度且不出現礦石病癥狀,你可以作為教科書上的典型案例了……華法琳醫生曾經就這種現象發表過論文,她擁有操控血液的源石技藝,因此研究類似現象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哦,那我還挺幸運。”
“我只能將你的這種狀況歸結為兩種可能,一是你的極端幸運,二是你的極端體質。但前一種可能本身存在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你上次來到羅德島時,測出的血液源石結晶密度就已經相當于礦石病初期水平。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舊沒有感染。
“在經年累月的戰爭中,你不可能不接觸富源石環境,在這種情況下僅憑運氣就能避免患病,在統計中可以視為不可能事件了。
“因此我可以僅保留一種結論了,那就是你具有不易感染的體質。同時我可以排除你是非泰拉生物的可能,因為你的血液中確實存在源石。”
“是嗎?那真是……”陳一鳴慢吞吞地講話,試圖給自己爭取充足的思考時間。
直接坦白嗎?
這點時間又能編出多少胡話?
用謊言拖延時間又有什麼意義呢?
羅德島是一個真正有可能幫助他的盟友。
他已經開始在腦海中組織語言了,準備實話實說……
凱爾希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她似乎沒那麼多耐心了
“請直接說明你的身份,說明你的來意吧,陳一鳴,伊萬•伊萬諾維奇,‘霜火’,伊凡•切爾諾伯格……無論你有多少種稱呼,我希望你坦誠回答。”
一個聲音忽然在陳一鳴的腦海中響起——
這不是一種修辭手法,而是原原本本的敘述。
陳一鳴確實在腦海內“听見”了一個聲音
“raidian暫時不願動用源石技藝來對你‘測謊’,但如有必要,她也不得不對你施法,所以請你盡量實話實說。”
凱爾希捕捉到了陳一鳴微妙的神情變化
“你接收到antra的信息了嗎?即便不願意坦誠交代,羅德島也有自己的方式來知悉。”
難道……
凱爾希剛才磨蹭了那麼久,難道是在聯系精英干員?
“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手段?”
“羅德島必須確定你的意圖,你實在是過于危險了,無論是你的身份還是力量……”
“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手段!”
陳一鳴的腦海中仍在回響聲音,他現在有理由懷疑,自己實質上已經被精英干員們包圍了。
“對于你的處理,稍有不慎就會讓羅德島處于滅頂之災,更何況我們已經發現你向羅德島隱瞞了大量信息……”
“你們不信任我?你們直接問,我難道會不告訴你們?”
“我們現在了一個相互信任的機會,所以請你實話實說……”
“你們不信任我?我是那麼信任你們!結果你們就只是暗中安排人手埋伏我?”
凱爾希仍在冷靜地回應
“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要為羅德島選擇最穩妥的手段。在你明顯隱瞞了重大事實之後,我需要重新評估我們的信任水平……”
腦袋開始刺痛了,antra正在威脅他。
“你們不信任我!即便是一個普通的干員,你們也不能像審問犯人一樣來對待!”
“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在前天就失控了一次,破壞了羅德島的許多重要器械……”
陳一鳴想起了和善的博士,想起了友好而活潑的阿米婭,想起了那一天笑眯眯的raidian,想起了阿斯卡綸……
但那些回憶更加刺痛了他,他反而覺得那一切的友好建立在冰冷的算計與提防之上。
腦海中的噪音讓他愈發痛苦。
“你們不信任我。”
“這不是一個單純的信任問題,我在為羅德島尋找一個最妥善的方法,來應對一個有所隱瞞、身份敏感且容易失控的強大個體。我需要優先確保羅德島在最壞的情況下也能處理你的問題,然後我們再慢慢開始談信任問題或者情緒問題……”
他真的被這樣的冷漠刺痛了
“我在想,如果……我沒有失去我的地位,如果我還是一個國家的領導、還是一支軍隊的指揮官……你們,會這樣對待我嗎?迎接我的應該是鮮花簇擁的道路!而不是這些狗屁法術的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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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收斂一下你的巫術,否則……”
腦海中的噪音越來越響。
他感覺腦袋快要融化了。
“我把你們視為最後的希望,你們竟然也這麼對我!殺了我,或是繼續折磨我!隨你們!”
凱爾希意識到了不對勁
“antra,先停手,不用擔心我!你這麼做不是在保護我,他的意志很頑強,你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制伏……”
凱爾希的臉完全被巫術映紅了,她下定了決心,喊出了那個名字
“los!將事態立即控制住!”
不祥的咒文憑空飛出,化作藍灰色的實體包裹住了陳一鳴。
隨後,如同燃燒殆盡的灰燼消散,陳一鳴靜止在了原地。
在幽藍光輝的環繞下,los的身體穿透了地板,來到了凱爾希身邊。
“你沒事吧,凱爾希醫生?”
“向我解釋一下,你的法術的機理。”
los轉動了骨筆,隨手又添加了幾道咒語
“他的靈魂具有特殊性,我可以輕易地解構這具肉體與靈魂的二元關系。”
“會殺死他嗎?”
“簡單地說,不會。凱爾希醫生,我認為我可以對他所隱瞞的事實作出初步猜測了,這個靈魂並不屬于這具軀體。基于antra的嘗試,我嘗試使用了解構的法術,強化了他的靈魂與肉體之間的‘延異’。”
“這個猜測很大膽。”
“並非空穴來風,閃靈的報告中曾經提及霜火的一些特殊之處,當時我們都沒有起疑心、而且她也確實替霜火隱瞞了一部分秘密。後來我收到了您緊急傳來的訊息,我才回想起多年之前的那一次任務報告。”
“所以他現在被制伏了嗎?這個狀態可以維持下去嗎?”
“他並沒有被擊敗,只是靈魂沒有處于‘在場’狀態,靈魂與肉體之間的‘蹤跡’也並沒有被切斷。”
“你對他留手了?”
los開始了詳細的解釋
“不是。我不可能用這樣的方式輕易地奪走一條生命,不然我早就將之應用于作戰了。只是他過于特殊,剛好可以用這種方式困住他而已。
“而且這也不盡然是他的弱點,如果靈魂與肉體的二元關系較為薄弱,那麼任何一方的損壞對另一方的影響也會更弱。換言之……
“可以設想出現這樣一種情況,他的肉體遭到嚴重損毀,于常人而言應該是致命傷的程度,但是這樣的損毀並沒有同步反饋到靈魂之上。
“那麼就會出現,肉體已經接近死亡,但是靈魂的存在並未暗淡,在極端情況下,我可以將這種‘延異’放大,可以接近起死回生的效果……”
“好了,los,現在並不是源石技藝指導課的時間,告訴我,于我們而言,有什麼代價和副作用?他的靈魂去哪了?”
“我根據眾魂所在的空間,摹仿出了一些區域。我在那里可以制造一些幻景,借機詢問他的身份與信息。”
“los,那個領域並不是可以隨意觸及的,源石之內,對于常人而言是禁域。對于你而言,維持這些法術、負擔會很沉重。”
“……”
“los?”
“他很不安分,他幾乎一瞬間就識破了幻景,為什麼會這樣?凱爾希醫生,這段時間我要集中一下精力……”
他閉上了眼楮,也不再言語。
1098年2月6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