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案上的內容讓我輾轉難眠。三更已過,我仍靠在床頭,借著燭光研究穆承煜的癥狀記錄。"噬心散"——據母親醫書記載,此毒會隨血液運行,逐漸侵蝕心脈,每月月圓之夜毒性最盛,發作時如萬蟻噬心,痛不欲生。
我掐指一算,今日正是四月十五。
窗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匆匆遠去。我披衣起身,輕輕推開窗縫。月光下,幾個僕役提著燈籠快步朝東廂房方向走去,神色慌張。
東廂房...那不是穆承煜的寢殿嗎?
我心頭一緊,迅速穿好衣裳,從藥箱里取出針灸包和幾瓶事先配好的藥劑。正要出門,小桃揉著眼楮從外間進來。
"小姐,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
"王爺可能毒發了,我去看看。"我系好披風帶子,"你留在這里,任何人來都說我已經睡了。"
小桃嚇得瞪大眼楮︰"可王爺說過不許..."
"人命關天。"我打斷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包藥粉,"如果春梅或者其他人來打探,用這個。"
小桃接過藥粉,擔憂地點點頭。
夜涼如水。我避開巡邏的侍衛,沿著陰影處快步向東廂房走去。越靠近,空氣中的藥味就越濃,還夾雜著隱約的呻吟聲。
東廂房外,周伯和顧嬤嬤焦急地守在門口,兩個小廝端著熱水和毛巾進進出出。我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了過去。
"王妃?"顧嬤嬤最先發現我,滿臉驚訝,"您怎麼..."
"王爺毒發了是不是?"我直截了當地問,"讓我進去看看。"
周伯立刻擋在門前︰"不行!王爺有令,毒發時任何人不得入內!"
"我能幫他。"我舉起針灸包,"母親醫書上有記載"噬心散"的治療方法。"
周伯和顧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在這時,房內傳出一聲壓抑的嘶吼,接著是瓷器砸碎的聲響。我再也忍不住,推開周伯沖了進去。
屋內光線昏暗,濃重的藥味幾乎讓人窒息。穆承煜蜷縮在床榻上,面色慘白,冷汗浸透了單薄的寢衣。地上散落著打翻的藥碗碎片和幾灘可疑的暗紅色液體——是血。
"出去!"他發現有人闖入,強撐著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誰讓你..."
話未說完,一陣劇痛襲來,他猛地弓起身子,手指死死抓住床單,指節泛白。
我沒理會他的命令,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搭上他的脈搏。指尖下的脈象紊亂急促,時強時弱,正是毒素攻心的征兆。
"噬心散,每月月圓毒性最盛,痛感會隨中毒時間延長而加劇。"我一邊診脈一邊說,"王爺中毒至少有...八年了吧?"
穆承煜瞳孔微縮,顯然沒料到我竟能準確說出中毒時間。他還想說什麼,卻被又一陣劇痛打斷,悶哼一聲倒在榻上。
"顧嬤嬤,準備熱水和干淨布巾。"我頭也不回地吩咐,"周伯,去藥房把第三個櫃子最上層那瓶藍色藥丸拿來,快!"
出乎意料,兩人竟毫不猶豫地執行了我的命令。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刻我說話的語氣像極了當年的韓芸汐——不容置疑,令人信服。
待周伯取來藥丸,我扶起穆承煜,讓他就水服下。"這是鎮痛安神的,一刻鐘後起效。"
接著,我取出銀針,在燭火上快速消毒。"王爺,我需要在你後頸和脊椎幾處穴位施針,緩解神經傳導...呃,疏通經脈。"
穆承煜虛弱地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他顯然注意到了我口中那個陌生的詞匯。
幫他翻過身,我熟練地將銀針刺入大椎、靈台、至陽等穴位。這些在現代醫學中對應脊髓神經的關鍵節點,能有效阻斷痛感傳導。母親醫書上記載的針法與我所學竟有七分相似,只是古人用"經脈"解釋,而我們稱之為"神經系統"。
隨著最後一根針落下,穆承煜緊繃的肌肉明顯松弛了些。他長舒一口氣,額頭上的冷汗終于不再如雨般滾落。
"如何?"我輕聲問。
"好些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听不出原調,"你這針法..."
"家傳的。"我小心調整著針的角度,"再等片刻,藥效上來後會更好。"
僕役們換了幾輪熱水,我不斷為穆承煜擦拭冷汗,同時觀察他的反應。漸漸地,他的呼吸平穩下來,眉頭也不再緊鎖。
"不可思議。"一刻鐘後,穆承煜緩緩睜開眼,"往常要痛到天明..."
我微微一笑,開始收針︰"王爺現在需要休息。這針法只能暫時緩解,要根除毒素還需..."
"你如何知道是"噬心散"?"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這毒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
我心頭一跳,但面上不顯︰"母親醫書上有記載。癥狀描述與王爺的情況完全吻合。"
"你母親..."穆承煜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情緒,"她到底是什麼人?"
"只是個懂些醫術的閨閣女子。"我輕輕掙脫他的手,繼續收針,"王爺,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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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承煜沒再追問,但目光始終沒離開我的臉。銀針全部收起後,他嘗試坐起來,我連忙扶了一把。近距離看,他的臉色仍然蒼白得嚇人,眼下青黑明顯,嘴唇因長時間緊咬而滲出血絲。
"多謝。"他低聲道,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我搖搖頭︰"醫者本分。"
"你不是醫者。"他直視我的眼楮,"你是鎮北王妃。"
"兩者並不矛盾。"我遞給他一杯溫水,"韓芸汐不也是王妃兼醫者嗎?"
穆承煜的手突然一頓,水杯里的水晃了出來︰"你知道多少韓芸汐的事?"
"不多。"我謹慎地回答,"只听說她是位醫術高超的王妃,曾解過許多奇毒。"
穆承煜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麼。我幫他整理好被褥,囑咐顧嬤嬤按時給他服藥,便準備告退。
"等等。"穆承煜叫住我,對周伯使了個眼色。周伯會意,從書架上取下一本裝幀精美的冊子遞給我。
"這是..."我疑惑地接過。
"《芸汐毒經》的抄本。"穆承煜的聲音已經恢復了些許力度,"王府珍藏,不得外傳。"
我震驚地翻開扉頁,上面赫然是韓芸汐的親筆題字︰"毒可殺人,亦可救人,存乎一心。"
"王爺,這太珍貴了..."
"拿去吧。"他閉上眼,"或許對研究本王的毒有幫助。"
我捧著書冊,心中五味雜陳。這不僅是本醫書,更是一份信任的象征。昨夜之前,我連東廂房的門都進不去;而現在,他竟將如此珍貴的典籍交給我。
"妾身定不負所托。"我鄭重行禮,退出房間。
回到棲霞苑,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小桃急得團團轉,見我平安回來才松了口氣。我顧不上休息,立刻開始研讀《芸汐毒經》。越讀越心驚,韓芸汐對毒理的理解遠超這個時代,甚至有些觀點與現代醫學不謀而合。
其中一頁專門記載了"噬心散"的來歷和解法。原來此毒最初是韓芸汐的敵人研制,後來被她改良用于治療某種心疾。但不知為何,配方外流,成了害人之物。解毒需要三味奇藥︰"七星海棠"、"血淚梅"和"千年雪蓮"。
我翻遍全書,卻找不到這三味藥的具體描述。更奇怪的是,這一頁的右下角有明顯撕毀的痕跡,似乎有人故意抹去了關鍵信息。
正當我苦思冥想時,小桃匆匆進來︰"小姐,宮里來人了!說是皇上派來的御醫,要給王爺診脈!"
我心頭一緊。皇上為何突然派御醫來?是關心穆承煜的病情,還是...另有所圖?
"就說王爺剛睡下,我去接待。"我合上書冊,整理好衣衫。
前廳里,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御醫正在喝茶,身旁站著兩個藥童。見我進來,老御醫起身行禮︰"老臣參見王妃。皇上听聞王爺昨夜舊疾復發,特命老臣前來診治。"
"王爺已經好多了,剛睡下。"我微笑道,"御醫大人不如先看看王爺用的藥方?"
老御醫捋須點頭︰"也好。"
我讓顧嬤嬤拿來昨夜用的藥方,老御醫仔細查看後,面露訝異︰"這方子...與太醫院所藏古方頗有不同,尤其這幾味藥的配伍..."
"是我根據母親醫書調整的。"我坦然道,"王爺服後確實緩解不少。"
"王妃懂醫?"老御醫眼楮一亮,"不知師承何人?"
"家學而已。"我含糊其辭,轉而問道,"御醫大人可知"噬心散"之毒?"
老御醫手一抖,茶水灑在衣襟上︰"王妃為何問這個?"
"隨口一問。"我觀察著他的反應,"听說此毒罕見,想請教大人是否見過。"
老御醫神色慌張︰"老臣...老臣還有要事在身,既然王爺安好,老臣就先回宮復命了。"
說完,他竟匆匆告辭,活像身後有鬼追似的。這反應太可疑了——他絕對知道些什麼。
送走御醫,我去東廂房查看穆承煜的情況。剛到門口,就听見里面傳來爭執聲。
"...趙岩那老賊定是听聞我毒發,才慫恿皇上派御醫來探虛實!"穆承煜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充滿怒意。
"王爺息怒。"周伯勸道,"御醫已經走了,說是王妃接待的。"
"她?"穆承煜語氣一變,"她說了什麼?"
"老奴不知。但御醫走時神色慌張,連賞銀都沒拿。"
一陣沉默後,穆承煜輕聲道︰"讓她進來。"
我正猶豫要不要假裝剛到,門突然開了,周伯看見我站在門口,嚇了一跳︰"王妃...您..."
"我來看看王爺。"我坦然道。
"進來吧。"穆承煜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進屋後,我發現穆承煜已經起身,披著外衣坐在窗邊。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憔悴,但眼神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銳利。
"听說你嚇跑了張御醫?"他開門見山地問。
我抿嘴一笑︰"只是請教了幾個問題,他自己慌慌張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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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問題?"
""噬心散"。"我直視他的眼楮,"他反應很奇怪,似乎很害怕提到這個。"
穆承煜冷笑一聲︰"當然害怕。當年先皇就是死于此毒,而張御醫...正是最後給先皇診脈的人。"
我心頭一震。先皇被毒殺?這可是驚天秘聞!
"王爺是說..."
"此事到此為止。"穆承煜打斷我,"你救了本王一次,本王記下了。但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識相地不再追問,轉而檢查他的脈象。毒素暫時被壓制,但離根除還差得遠。
"王爺需要繼續服藥,至少三天不能勞神費力。"我嚴肅地說,"尤其是..."
"報!"門外突然傳來侍衛急促的聲音,"邊關急報!"
穆承煜立刻坐直了身子︰"進來!"
侍衛匆匆進門,單膝跪地遞上一封火漆密信。穆承煜拆開一看,臉色驟變︰"趙岩老賊!竟敢克扣邊關軍餉!"
"王爺!"我按住他要站起來的身子,"您現在不能激動,毒素未清,激動會加速..."
"邊關將士在挨餓受凍,你讓本王如何冷靜?"他甩開我的手,卻因動作太猛而眼前發黑,踉蹌了一下。
我連忙扶住他︰"王爺若倒下,誰去為邊關將士主持公道?"
這句話似乎點醒了他。穆承煜深吸一口氣,慢慢坐回椅子上︰"你說得對。周伯,備筆墨,本王要上奏皇上。"
見他情緒稍穩,我悄悄退了出去。走到院中,我回頭望向東廂房的窗戶。陽光下,穆承煜伏案疾書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而倔強。
這個男人,身中劇毒卻心系邊關,寧可自己忍痛也要為將士發聲...他與傳聞中那個暴戾的鎮北王判若兩人。
我握緊拳頭,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解毒之法,不僅為了報他的信任之恩,更為了...為了什麼呢?我的心突然亂了一拍。
就在此時,一只信鴿落在院牆上,腳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筒。我取下竹筒中的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字︰"趙已知王妃醫術,小心。"
沒有署名,但那熟悉的字跡讓我渾身發冷——是父親秦岩松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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