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景曜四年正月初五後,楚軍兵卒開始有到鄭國軍營投降者。楚卒或五、七人,或十余人,趁夜色潛到鄭軍營寨外,待鄭兵發現後,便跪地乞降。
初時降者甚少,到初十前後越來越多,前後來降者有近千人之眾。秦玉詢問楚卒,原來楚軍兵馬尚有兩萬五千人,卻皆沒了戰心,便是主將何 也已有多日未曾露面。
軍中糧草將盡,每餐只將一小碗米,加許多樹葉、樹皮、草根煮成大鍋粥與眾將士分食。將士們早已餓得沒了氣力,每日或出寨尋食,或躺倒在營寨之中,听天由命罷了。
秦玉命人仔細甄別降卒,有家中無牽絆,願留在鄭國從軍者,便可留下,若不願,便發放糧米,任其自回楚國,卻不得再回何 軍營。
過了初十,來降的楚卒卻又少了,每日只零星幾人。秦玉詢問何故,卻原來是何 察覺潛出營寨降鄭者甚眾,便嚴命部將拘束部曲,再有部下降鄭者,將領受連坐之罪。因此楚軍將領將營寨牢牢看管起來,潛出營寨便甚難了。
然即便如此,也仍有楚卒冒死來降,皆因留在營中與等死無異,若能潛出營寨,或可有一條活路。
正月十五上元節,圓月高懸,月下卻無彩燈焰火,也無歌舞飲宴,軍營之中,沒有一絲節日氣象。
雖無節可過,鄭軍兵士卻並無怨言。對面的兵卒已無糧可吃,自家卻可每餐吃飽肚子,豈不是天大幸事。
申時吃過飯,秦玉便召集徐恆、張羽、孫霖到山上營寨中議事。這軍帳甚小,也沒有座椅,只鋪設氈毯,幾人也不分座次,便席地而坐。
秦玉道︰“楚軍已被我圍了一月有余,何 卻有二十余日沒有絲毫動靜,莫非他當真甘心兵敗,坐以待斃了麼?”
徐恆道︰“何 又何嘗想坐以待斃,但他數度突圍皆被我擋了下來。如今他軍中缺糧,將士無心再戰,他也只能以強硬手段不教兵卒來歸降,卻如何還能聚起兵馬來攻我。以我之見,何 並非不想突圍,實是已無力掌控軍馬。他若再敗一次,楚軍兵卒必然嘩變。那時他何 的項上人頭,只怕要變成楚國將士的進身之階了。”
秦玉嘆道︰“何 有名將之名,我亦曾親眼見識其治軍之能。然軍中無糧,縱然韓白再世,只怕也是無能為力了。昔年趙國馬服子率四十余萬趙卒被圍,大軍斷糧四十余日,其尚能率全軍奮力一戰,以此看來,馬服子也並非庸碌之輩了。”
徐恆道︰“何 無馬服子之能,制司卻只怕已可與武安君相匹,楚軍焉能有分毫勝算?此番璧城必可盡滅楚軍于此地。”
秦玉急道︰“永業說甚話來?我豈敢與武安君相提並論?永業切莫說笑。”
徐恆笑道︰“武安君以六十萬秦軍圍住四十五萬趙卒,已是千古壯舉,制司卻能以一萬七千兵馬困住何 四萬大軍,豈非更難?又豈遜于武安君?制司何必妄自菲薄?”
秦玉連連擺手道︰“不可同日而語,不可同日而語。我能困住何 ,全因我熟知其人,何 驕矜自傲,不肯舍棄顏面,這才入我彀中。更賴全軍將士舍生忘死,張鶴霄孤軍深入、單刀殺陣,豈是我一人之能?”
徐恆道︰“洞悉人心,正是為將之能。後世傳頌秦璧城之名,必與韓白衛霍共論,豈有他哉?”
秦玉笑道︰“永業這峨冠連番而來,我卻有些承受不起,秦玉後生小子,豈敢望先賢之項背。言歸正傳,今日雖是燈節,然我等身處戰場之上,自是不敢有絲毫懈怠。楚軍雖在我圍中,卻畢竟兵馬數倍于我,我等亦不可小視何 。諸位以為,我該如何行事,才能將勝局穩住?今日請廉臣與鶴霄來,便是想听听二位的心思。”
孫霖道︰“制司是問這一戰後面該如何打,然孫霖卻也想問制司,這一戰,制司是要盡數吃掉何 兵馬,還是只要一場大勝即可?”
秦玉道︰“我尚未打定主意,廉臣一並賜教便是。”
孫霖道︰“制司若要一場大勝,此時我軍只需四路進軍,以合圍之勢攻進楚軍營寨即可。楚軍已無戰心,必然一觸即潰,那時,一場大勝唾手可得。然我軍畢竟兵少,難以盡數吃掉楚軍,楚人勢必要逃出許多人馬。制司若要吃掉何 全軍,霖以為還要再圍困他些時日。他窮途末路之時,必要殊死一戰,我軍卻不必心急,只要擋住楚軍突圍,他必然全軍盡墨。”
秦玉點點頭道︰“廉臣想得甚是周全,只是我心中也頗為猶豫。盡數吃掉何 兵馬,非是我不能,實是于我並無好處,我不知如何是好,這才召幾位來一同商議。”
張羽道︰“何必�@攏 撲局灰簧 釹攏 業人穆繁 砦 松先ュ 蛩 閌恰3 萑蝗碩嚶幟莧綰危克 訊齙妹渙似 Γ 鼓芊拋 慫 懷桑恐撲局還芟鋁睿 松閉獾仁陸揮胛業缺閌牽 克圃謖飫鋦傻取! br />
徐恆笑道︰“鶴霄不必心急。這等圍上去打,縱能全殲楚軍,我軍也要有許多折損,豈非得不償失?若依廉臣之言,再圍他些時日,楚人縱然不降,也要盡數餓死了。我等豈非省了許多力氣?”
張羽道︰“我何嘗不知你們說的有理,只是我卻不耐煩在此干耗,哪有上陣廝殺來得痛快?楚軍已是強弩之末,只怕我軍圍上去,他便要盡數歸降了,又何必再拖下去?”
秦玉道︰“我縱然能盡數殲滅楚軍,又于我有何好處?這四萬楚軍死在我鄭地,與楚國這大仇便結下了。淮安之地以我現有兵馬也難攻取,豈不白白便宜了楚君?我除掉何 ,是為楚君除掉一心腹大患,然雖如此,他卻不會念我好處,反要講大仇記在我大鄭身上。”
喜歡興亡雲煙事請大家收藏︰()興亡雲煙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