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心善之人，很早之前就知道……”秦晚晚話畢嘆了口氣，語氣似在追憶往昔。
“當年在酒館里見到你之後，我約你在青幽國會面，但我其實早就到了，只不過躲在暗處觀察你。”
“你從老嫗手里買下兩雙草鞋，非常大方的給了一百塊錢，但老嫗只收你九塊錢，你們拉扯一番後，你暗中將九十一塊錢轉移到老嫗的口袋。”
“舍生忘死者可謂豪杰，無私忘我者堪稱英雄！此乃我天武大學薪火相傳，哪怕三千年白雲蒼狗，依舊自古如今！”
“我是天武大學的初代校長，當年我寫下天下為公、蒼生為重的校訓。”
“今日輪到我舍生忘死、無私忘我，我理應踐行自己的話語。”秦晚晚靜靜看著洪淵。
听完秦晚晚的話，洪淵沒有說話，他在權衡利弊，同樣也在不舍。
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秦晚晚點了點頭，只是在心中暗道一句︰我就當你默認了。
“你們仨進來吧。”秦晚晚對門口喊了一聲，嬌俏女聲穿過門框，傳到袁飛虎三人的耳中。
袁飛虎推開房門，邁步走進房屋，林川和龐偉祥跟在他的身後。
秦晚晚語氣平靜道︰“正好你們三人在這里，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忘生道人贈給我的功法很獨特，能夠吸收他人的修為，同樣也能將自身修為傳送給他人。”
“洪淵將你們的天賦提升到千載難逢，你們此時雖是聖境巔峰，但卻有突破到帝境的潛力。”
“詳情不便和你們多說，但我很快就會灰飛煙滅，我只好將一身修為，盡數傳給你們三人。”
袁飛虎听到這句話，當即開口道︰“天武大學還需要你……”
“莫要廢話。”秦晚晚直接打斷袁飛虎的話︰“你們盤膝坐正。”
秦晚晚的話好似敕令，袁飛虎三人的身體不受控制，盤膝坐向地面、身子板正。
“我輩習武……”秦晚晚話語低沉，如同在捫心自問︰“我對很多人說過這句話，我也教過很多人這句話。”
“我教學生要尊老愛幼、要鋤強扶弱、要舍生忘死、要無私忘我、要肩擔道義、要天下為公、要蒼生為重。”
“這些話林林總總，我跟學生們說了一輩子，我的學生們也在踐行，天武大學歷代學子亦是在為此踐行。”
“所以總不能說，臨到我的時候，我自己卻怕了，我自己卻不敢了。那我這輩子說的這些話，豈不是全都在放屁？全都在自欺欺人？”
“這樣不好吧……”秦晚晚起身最後看了一眼洪淵，語氣堅定︰“人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洪淵聞言不再猶豫，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雙手抱拳，彎下腰，一彎到底，“恭送奶米校長殉道。”
秦晚晚笑著點了點頭，她矮小的身形緩緩浮空，懸浮在房間里。
三道光芒從秦晚晚身上溢散而出，這是她精煉多年的至純修為。
“靜氣凝神。”秦晚晚開口，言如敕令，袁飛虎三人瞬間集中精神、心無余物。
三道光芒分別飄向袁飛虎、林川、龐偉祥，從三人頭頂匯入三人丹田……
這個過程說漫長，但其實並不慢，幾十分鐘而已。
但在這幾十分鐘的時間里，秦晚晚的身體和容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她滿是膠原蛋白的臉上出現皺紋，皮膚隨之褶皺，頭上發絲先是半白、隨後滿頭白發。
秦晚晚整個人隨之縮水，原本就不高的瘦弱身形，更加矮小瘦弱，眼楮里也失去光彩。
這位原本嬌俏可愛的少女，幾十分鐘的時間就變成一位矮小老嫗。
袁飛虎、林川、龐偉祥的境界，很快突破到一星帝境…二星帝境…三星帝境…四星帝境，三人最後齊齊突破到五星帝境。
秦晚晚一身修為散盡，頹然從半空墜地，洪淵第一時間伸手接住她。
“奶米校長。”袁飛虎起身，看著垂垂老矣的秦晚晚，千言萬語到了嘴邊，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們無需為我悲傷。”秦晚晚聲音沙啞，變得和老嫗一般滄桑，她當即轉過頭，面向洪淵懷里，又道︰“我只是在走我自己的路。”
洪淵見狀心中嘆息，他對三人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袁飛虎三人稍稍遲疑，還想跟奶米校長說話，但洪淵對三人搖了搖頭，三人見狀只得離開。
女孩子最在乎自己的年齡，又或者說，女孩子最在乎自己的容顏。
洪淵雖然有點直男，但他心思敏銳，看到秦晚晚扭頭的動作，瞬間察覺到了她的心思。
容顏易老，韶華易逝，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洪淵將秦晚晚放在床榻，她的氣經很微弱，氣若游絲。
“我死後……一捧飛灰。”秦晚晚艱難開口︰“假使…你真能殺死魁皇，人族真能…戰勝妖族。”
“要是真有這麼一天，你將我的骨灰，安葬在天武大學的墓園……我昔年所埋葬的位置。”
洪淵蹲在床榻旁邊，雙手輕輕握著秦晚晚的右手，聲音低沉似在承諾︰“絕對！會有這麼一天！”
秦晚晚再無遺願，右手無力滑落，沒了氣息。
洪淵蹲在原地，雙眼無神，久久沒有動彈。
故人陸續凋零，好似風中落葉。
但得知故人死訊，又和故人死在自己眼前，截然不同的感受。
洪淵雙手撫面，用力抹了一把臉，頭發略顯凌亂，他無力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昆侖玉玨，張嘴吞到腹部。
隨著吞天神通的煉化，這塊昆侖玉玨很快化為一股能量，緩緩擴散到他的四肢百骸、慢慢和肉身成聖的體魄交融。
而床上的秦晚晚，已經化為一捧骨灰。
洪淵沒有感受體內的變化，而是喚出一個玉壺，一把接著一把裝好秦晚晚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