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父親何止是認識啊!”洪淵快步走到高天雄身旁,笑著說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前輩是……”高天雄聞言愣了愣,仔細打量起洪淵。
“我是洪淵!”洪淵語氣稍停,眉飛色舞,繼續說道︰“我是你老爸的同學!”
听到這個名字,高天雄臉色一驚,整個人愣在原地,急忙看向洪淵,語氣驚訝道︰“你是洪淵前輩?”
“我就說怎麼感覺你有點熟悉。”洪淵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
高天雄想起一事,急忙問道︰“我前段時間听說,你不是死了嗎?!”
“這都是謠言。”洪淵擺了擺手,又開起玩笑︰“我也沒認出來是你,還好長得像你媽,要是像你爸可就毀了。”
高河的個子比較高,但骨瘦如柴,還有一雙無精打采的死魚眼,看起來確實不算好看。
紅衫子面容姣好,勉強能算大美女,當年高校論武時她出場之時,可是迷倒了一大片的同齡人。
洪淵得知高河和紅衫子結成道侶,當時他還跟高河開玩笑︰紅衫子是瞎了眼,要不然怎麼看上了你,她配你還不是綽綽有余。
高天雄完美繼承了紅衫子和高河的優點,他的相貌更像紅衫子,面容姣好、眉眼清冷,而個頭則和高河一樣挺拔、但同樣也有點偏瘦。
兩人話語間已經穿過樹洞,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郁郁蔥蔥的繁茂景象。
洪淵腳步不停,雙眼上下打量高天雄,眉眼之中盡是欣喜,“你的個頭比我都高了,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我當年去劍雨之都,還在你家住了好幾個月,當時你還是個小不點,只有三四歲,話都說不清楚,天天趴在小白身上睡覺,你還記得嗎?”
可能是在長輩面前,听到小時候的糗事,高天雄有點難為情,“還有印象,我記得小白是只瘦狗。”
高天雄說完這話,看了看洪淵周圍,問道︰“小白怎麼不在你身邊,我記得小白以前天天跟在你身後。”
洪淵說道︰“小白玩性大,我也不知道他去什麼地方撒歡了。我這次回來比較匆忙,他聞到我的氣息,很快就會來找我。”
高天雄嘿嘿笑道︰“我剛剛沒有認出來是你,主要是余州主說你犧牲了,我就沒往你身上聯想。”
洪淵又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意,看到故人之子已經長大成人,他臉上的笑意就沒停止,“你爸呢?他在東勝神州什麼地方?”
“我爸……很多年前就死了。”高天雄的語氣並無太大起伏,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雖然當年縱使千般不舍,但時間能沖散一切哀傷。
洪淵聞言腳步一滯,臉上的笑意緩緩凝固,但他快步追上高天雄,嘴里同時追問︰“他怎麼死的?”
“當年天塹城破,妖族西軍長驅直入凌滄州,劍雨之都為了拖延時間讓普通人逃跑,所以就讓劍修們進行抽簽。”
“我抽到‘北上抗妖’的簽,我爸抽到‘南下護送’的簽,但他搶過我的簽,毅然代替我北上阻擊妖族,一去不歸。”
“這像是你爸能做出來的事,關鍵時刻可以擔起責任。”洪淵的語氣顯得沉悶,又道︰“你媽呢?可在東勝神州?”
高天雄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我媽不顧我的阻攔,義無反顧北上追向我爸,同樣一去不復返,只留我頹然來到東勝神州。”
洪淵至此陷入沉默,沒有再問,臉上只剩一片落寞。
高天雄見到洪淵沉默不語,反而主動安慰道︰“我爸在天武大學讀書、又在劍雨之都任職,他奉行蒼生為重的信念、又擔著守土抗妖的職責,所以他也算死得其所。”
“逝者安息,生者奮發。”高天雄望向遠方的青山綠水,能看到飛鳥盤旋、山獸棲息在林間,他似在自言自語︰“我們能做的事情,唯有早日驅逐妖族,還九州一個朗朗乾坤。”
洪淵听到高天雄的話,低聲默念︰“逝者安息,生者奮發。”
他直到這一刻,方才知曉大祖當年的話語,究竟所為何意。
山海遙闊,願我人族,萬世奮飛,激昂不輟。
這話從來就不只是一句口號,只是自己沒有這種經歷,因此無法感同身受。
當年肯定也戰死很多人,這些人里不乏大祖的前輩、舊友、晚輩、親人,所以大祖才會說出這番話。
大祖這話可能是在安慰他自己、但也可能是在安慰其他人,便如同高天雄今日安慰自己一般︰逝者安息,生者奮發。
難怪當年在天塹長城,自己勸天草城主退守東勝神州,他直接就拒絕了,自己當時還不理解。
但如今回想起他當年的話︰“三千年功名塵與土,八千萬里路雲和月,可憐九州多少英豪血!”
“我人族先輩,千秋竟歲,伏苦飛逐,這才佔據這縱橫八千萬里。”
“所以我人族後輩,自當寸土不讓!這天塹長城,我是一步也不退!”
而當時天草眼前的天塹長城,何嘗不是自己眼中今時今日的東勝神州。
八千萬里路雲和月,每一寸山河都有人族灑下的熱血。
從天塹長城一路抗爭到東勝神州,九州幾多英豪埋骨他鄉……
洪淵喃喃低語︰“這東勝神州,我一步也不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