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工人正在廠里干活，廠長走過來，吩咐把工作都停下。他對大家說“林場有個年輕的工人在山場采伐時，被樹上掉下的枝椏砸在頭上，流了很多血，正在林業局醫院搶救呢。林場領導要求我們廠男工人都到林場大院，準備坐車去林業局醫院給病人輸血。現在女的都回家，男的和我一起去林場。”
有人問廠長“是誰家的孩子，听說了嗎？”
廠長說“我只知道姓何，別的就不知道了。”
小七一听姓何，他心里一動，莫不是自己的同學何志林？不會這麼巧吧？
林場姓何的只有兩家，一家沒有男孩子，另一家只能是何志林家了。何志林是和小七一起畢業參加工作的，小七被分配到木材加工廠，何志林被分配到知青隊采伐去了。這次受傷的又是年輕人，看來非何志林莫屬了。
小七和何志林是一個班的，兩人關系不錯，上學的時候，他們幾個學習不好人聚在一起，號稱八大金剛。都給自己起了綽號老大馮平安，綽號‘阿飛。’老二袁寶林，綽號‘阿龍。’老三馬大勇，綽號‘阿虎。’老四許林海，綽號‘阿豹。’老五何志林，綽號’阿獅。’這里就不一一念了。
這八個人不好好上課，經常逃課去學校後面的山上去玩。老師管他們時候，他們還和老師叫板說“我看你還是別管我們了，我們老大阿飛要是急眼的話，他一聲命令，我們幾個就把教室作翻天，到時誰也別想上課。”
老師一听給氣樂了，她說“你們知道阿飛是啥意思嗎，還起個外號叫阿飛？阿飛是流氓的代稱，你們都想當流氓嗎？”
同學們都笑了，這幾個人也覺得不好意思，都望向了老大阿飛馮平安。馮平安也是一臉黑線，好容易起了個響亮的外號阿飛，可誰特麼知道阿飛是流氓的意思。
他一擺手說“都好好上課，以後誰再叫我阿飛，我打破他的頭，”從此後，八大金剛解散了。
沒想到以後老大還真學好了，不再帶著這幾個人出去瘋了，他開始認真學習起來，沒過一年，居然當上了班長。
小七和工人坐著卡車來到林業局醫院，走廊里站著好多人，何志林的媽媽坐在椅子上哭，幾個婦女圍在她身邊勸。
小七走到何志林媽媽面前問“何嬸兒，志林怎麼樣了？”
小七小時候經常上何志林玩，何志林的媽媽對小七也挺好。
何媽媽一看是小七，流著淚說“小七，你來了，志林他正手術呢，當初我就不讓他去山場采伐，可他不听我的話呀，要是和你一起去工廠上班，哪來的這場災禍？”
小七心里也很難過，兩個人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玩，如今他還不知生死呢。
他勸何媽媽說“何嬸兒，你別難過，志林一定沒事的，我是來給他輸血的，輸了血他就沒事了。”
何媽媽對小七說“謝謝你，小七，等志林好了，你去家里吃飯。”小七答應一聲就去采血了。
小七是a型血，何志林是o型血，兩個人的血型沒對上。但有幾個人的血型對上了。小七這才放下心來。
沒對上血型的人都回去了，小七留了下來，他要等到何志林有了結果才能放心。
何媽媽看見小七還沒回去，就對小七說“小七，你回去吧，干了一天活了。”
小七忙說“何嬸兒，我在這陪著志林，等他的好消息。”
何媽媽見小七這麼說，也不再說什麼了。
小七在手術室外面待了兩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滅了，緊接著醫生也走了出來。他對等在外面的人說“手術是完了，但病人還沒脫離危險，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何媽媽一听又哭了起來，小七也很難過。這時候何志林被推出手術室，要往重癥監護室里送。小七看見他頭上纏著紗布，眼楮緊閉，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小七心里一陣難過。
重癥監護室不讓外人進，小七也只好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小七剛出門去上班，迎面踫上同學江山，江山告訴他何志林沒有挺過危險期，已經死了。
小七心里一陣難過，他問江山，“何志林的遺體拉回來了嗎？”江山說“正往回走呢，估計也快到了。”
小七說“同學一場，我想去看看他？”江山說“我這也想去他家呢，咱們一起去吧。”
兩人剛到何志林家門口，拉何志林遺體的車也到了。小七和江山幫忙把何志林抬了下來，放到院子里新搭的靈棚里。
何志林的媽媽哭的兩眼通紅的從車上下來，看見小七和江山又哭了起來。兩人急忙上前勸阻。
小七一直陪到何志林出殯才回去上班。
這天中午，傻大姐往老瘋子家里送水，她提著水桶進了廚房，把水倒進水缸，然後進里屋看老瘋子。
老瘋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她和徐東方身穿軍裝到照片，右手輕輕的撫摸東方的臉龐，神色有些黯然。
傻大姐走上前去問看瘋子“瘋子奶奶，你又想東方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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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瘋子神色淒然的道“是呀，小華，最近老是夢見你東方爺爺和我的那些老戰友，他們都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如今老瘋子也是快七十歲的人了，由于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受傷太重，現在走路都費勁了，幸虧有傻大姐的幫助，她才不必為生活而困擾。現在傻大姐每天三頓飯的做著，還給她洗衣服收拾家務，完全就把老瘋子當親人了。可傻大姐還有母親和弟弟要照顧呢，老瘋子覺得對不起傻大姐，有時她恨自己為什麼還不死，那樣就能減輕傻大姐的壓力，還可以去見東方。可自己就是半死不活的拖著。
傻大姐安慰道︰“瘋子奶奶，他們肯定也很想念您呢。”老瘋子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當年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可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傻大姐不知道怎麼接話，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老瘋子接著又說“最近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想爸爸，想媽媽，想親人，我自離家出走，已經有五十年沒見到他們了，可最近老是想起他們，是不是我要去見他們了？”
傻大姐安慰道“瘋子奶奶，你不要整天胡思亂想，你還能好多年呢。”
老瘋子嘆了口氣說“唉，不想活了，不是生活過不下去，只是活夠了，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著有什麼意思。”
傻大姐說“瘋子奶奶，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老瘋子看了一眼傻大姐說“小華，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奶奶也把你當親人，如果沒有你，奶奶也許早死了。可你還有一家人需要照顧，奶奶心里過意不去。”傻大姐說“奶奶，您別說了，照顧你，我是自願的，您別想太多了。”
老瘋子嘆了口氣，什麼也不說了。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要把身後事都安排好了。
傻大姐走後，老瘋子拉開抽屜，拿出紙筆來，她要立下一份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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