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醫生！孟醫生在家嗎？"
"孟醫生真會開玩笑。"秦淮茹硬擠出笑容，眼角細紋像干涸的河床，"這是給棒梗抓藥的錢……他咳嗽半個月了，您給瞧瞧？"
孟海洋把藥箱重重擱在八仙桌上，銅鎖與木桌踫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故意提高嗓門"賈家大嫂怕是記錯了，上個月街道辦才通知，每家每月醫藥費配額五毛錢。棒梗上個月超支八毛六，您拿包紅糖就想抵賬？"
秦淮茹猛地後退半步，後腰撞上門框上的銅鈴鐺，叮鈴 啷響成一片。
"孟海洋！你不要太過分！"她終于撕破了溫馴的面具，"棒梗才十五歲，他還要考工農兵大學！"
"考大學？"孟海洋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話，"上個月他偷我種在後院的板藍根，說是要"給傻柱叔炖雞補身體"，這事怎麼算？"他忽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里面泡著半截發霉的人參，"看見沒？這是從你家雞窩里翻出來的。"
"孟醫生……"她突然撲通一聲跪下，青石磚上濺起幾點泥星，"求求你，怎麼說我們也算街坊……"
孟海洋閃電般後退，膝蓋險險擦過對方發髻上的木簪。
"起來！"他厲聲喝道，"再跪下去，信不信我立馬報警說你騷擾醫務人員？"
秦淮茹的膝蓋僵在半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更不懂什麼叫"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情世故。
"最後說一次。"孟海洋掏出鋼筆在處方箋上龍飛鳳舞，"要麼讓棒梗去勞教，要麼你替他把醫藥費結清——五塊錢，外加二十斤糧票。"
秦淮茹的瞳孔劇烈收縮。五塊錢相當于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二十斤糧票更是能讓賈家喝一個月稀粥！
"你這是敲詐！"
"敲詐？"孟海洋突然扯開白大褂，露出腰間別著的牛皮槍套，"要不要試試妨礙公務罪？昨天東廠胡同剛槍斃個偷公家財產的。"
秦淮茹的指甲深深掐進紅糖紙里。她听見自己喉嚨里擠出的聲音"給我三天時間……"
"兩天。"孟海洋啪地合上鋼筆帽，"後天這個時候，見不到錢和糧票……"他故意停頓，欣賞著對方脖頸暴起的青筋，"街道辦革委會的同志會很樂意處理這種"人民內部矛盾"。"
孟海洋正在晾曬金銀花，看見許大茂腫得只剩條縫的眼楮，差點笑出聲"這是唱的哪出？"
許大茂從牙縫里擠出聲音"孟醫生，棒梗說……有東西要給您。"
棒梗慌忙打開鐵皮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糧票和紙幣。五塊錢、二十斤糧票，分文不少。
孟海洋卻連眼皮都沒抬"拿回去。"
棒梗瞬間漲紅臉"孟叔！您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說要的是錢和糧票嗎？"孟海洋突然抓起掃帚，嚇得棒梗連退三步，"我要的是賈家大嫂的骨氣。"
躲在人群後的秦淮茹突然沖出來，發紅的眼楮像要滴血"孟海洋！你到底要怎樣！"
孟海洋把掃帚往地上一戳，激起的灰塵迷了眾人眼"我要賈家從今天開始，不再惦記別人家飯桌上的肉星子。"他故意提高嗓門，"我要棒梗給閻家孫子道歉，給三大爺賠被偷的鋼筆！"
人群嘩然。
"還要……"孟海洋突然轉身，指著躲在人群里的賈張氏，"老太太把街道辦發的救濟布票還回來。"
賈張氏發出母雞護崽般的尖叫"那是給我的養老布！"
"還有……"孟海洋走到秦淮茹面前，近得能看清對方睫毛上的淚珠，"我要你當著全院人的面，把你昨天跪著求我時說的話，再大聲說一遍。"
秦淮茹渾身發抖。她昨天說了什麼？
"我說……我說孟醫生是活菩薩……"
"不對。"孟海洋突然逼近，"你說"孟醫生，只要你肯幫棒梗，讓我做什麼都行"。"
秦淮茹的耳垂燒得通紅。她看見棒梗要沖上來拼命，被許大茂死死抱住。
"最後三個數。"孟海洋豎起三根手指，"三、二……"
"我說！"秦淮茹突然尖叫，"我說孟醫生，只要你肯放過棒梗，讓我做什麼都行！"
孟海洋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後合。他掏出鋼筆在處方箋上寫了幾行字"棒梗的醫藥費全免，但記住——"他把紙條拍在秦淮茹胸口，"下次再來道德綁架，我要的可就不止錢了。"
人群自動分開道路。孟海洋轉身回屋，白大褂下擺掃過青磚上的淚漬。
" ，壹大爺這手筆可夠大的。"他故意把單子抖得嘩啦響，"當歸八毛一斤？前兒藥鋪王掌櫃才跟我說收價三毛二。您這賬本莫不是用金粉寫的？"
婁曉娥正端著搪瓷缸子喝麥乳精，聞言差點嗆著。她抹著紅唇瞥向易中海，後者脖頸瞬間漲紅"孟醫生這是說的什麼話！我為院里采買這麼多年，哪次不是……"
"哪次不是中飽私囊？"孟海洋突然拍案，搪瓷杯震得叮當響。西廂房偷听的賈張氏慌忙縮回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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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都是院里鄉親。"壹大媽突然從門外探進頭，手里攥著納鞋底的麻繩，"老易也是為大家……"
婁曉娥突然掩嘴偷笑"孟醫生這張嘴，比八大胡同的賬房還利索。"她從坤包里掏出鋼筆"三折報價，外加每月查賬權。同意就簽字，不同意……"她瞥向中院晃動的晾衣繩，"听說街道辦劉主任家缺個鳥籠。"
"這不是要過年了嘛……"壹大媽解開紅布包，露出疊得方正的藍布衫，"您看傻柱他們忙里忙外張羅年夜飯，您作為院里唯一的醫生……"
"改衣費五毛，診費另算。"孟海洋把布衫往石桌上一攤，"上回給三大爺改褲腰，他拿半斤糧票抵的賬。您打算用什麼換？"
壹大媽急得直搓手"大家都是街坊……"
"街坊就能白使喚人？"孟海洋突然起身，白大褂下擺掃過石凳，"昨兒棒梗摔破膝蓋，您讓我用酒精棉球"意思意思"。今兒傻柱切菜切著手，您又讓我"簡單包包"。合著我這赤腳醫生就該喝西北風？"
"您慢點說，先坐下。"孟海洋頭也不抬，用棉簽蘸著碘伏在婁曉娥掌心畫圈。婁曉娥的耳垂泛起紅暈，悄悄把凳子往旁邊挪了半尺。
"易中海這個老東西，居然讓我賠他五塊錢！"賈張氏重重頓了下拐杖，"東旭在車間燙了手，我不過讓他用童子尿沖沖創口，這老東西非說感染要截肢！"
孟海洋動作一頓，碘伏棉簽在傷口邊緣留下道突兀的白痕。"截肢？易師傅什麼時候下的診斷？"他抬眼看向門口圍觀的眾人，許大茂正躲在人群後頭嗑瓜子。
"就剛才！在槐樹底下！"賈張氏抹起眼淚，"他非說我的偏方是封建迷信，還要扣我三個月口糧……"
"扣得好！"孟海洋突然拍案而起，婁曉娥輕呼一聲縮回手。他轉身從藥架上取下個玻璃罐，里面泡著發黑的何首烏，"知道為什麼中醫講究"藥對方，一碗湯；不對方，用船裝"嗎？"
人群突然安靜，連許大茂嘴里的瓜子皮都忘了吐。孟海洋晃了晃罐子"易師傅讓賈東旭截肢，不是因為他反對偏方，而是因為何首烏生用有毒！這罐子還是上個月從您家灶台角搜出來的吧？"
"一大爺，您不會真相信童子尿能解毒吧？"孟海洋似笑非笑，"何首烏里的 類化合物，得用黑豆汁蒸制才能去毒。您讓東旭生啃半斤，這和喂砒霜有什麼區別？"
圍觀人群炸開了鍋。易中海的額角滲出細汗，他張了張嘴"我……我是听老中醫說的……"
"哪個老中醫會教人吃生何首烏？"孟海洋從抽屜里翻出本《本草綱目》，泛黃的書頁啪地拍在桌上，"李時珍寫得明明白白"修事如法，用之如神；修事非法，用之殺人"。您這算不算非法行醫？"
易中海的後背撞在藥架上，玻璃瓶叮當作響。孟海洋乘勝追擊"按院規第二百三十四條，造成患者實質性損傷的要怎麼罰？"
"賠……賠償醫藥費……"易中海的聲音發顫。
"還有呢？"孟海洋步步緊逼，"當眾道歉！就在您宣揚截肢的那棵槐樹下！"
易中海的怒吼震得玻璃碴子直往下掉。許大茂夾著黑皮包剛要跨出院門，被這一嗓子驚得差點摔進雞窩。
"一大爺，您這是……"許大茂堆起笑臉，油頭在月光下泛著青光，"我趕著去放映隊值班呢。"
"值班？值什麼班！"易中海舉起個牛皮紙包，"這包藥材是你賣給東旭的吧？孟醫生說這都是工業廢料！"
許大茂眼神亂飄"這……這怎麼可能？都是從同仁堂進的貨……"
"同仁堂會賣染過色的金銀花？"孟海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洞，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錄音機的天線，"還有這包"野生枸杞"，用高錳酸鉀泡得都發紫了。"
許大茂突然指向易中海"是你讓我幫忙弄便宜藥材的！說院里經費緊張……"
"你放屁！"易中海舉起老拳。孟海洋趕緊攔住"別激動，我有證據。"他從口袋掏出微型錄音機，許大茂的聲音從喇叭里傳出來"……這包硫磺燻的浙貝母，五塊錢一斤，傻子才不要呢……"
許大茂踉蹌著後退，絆在喂雞的破瓷碗上。易中海趁機揪住他領子"說！騙了多少錢？"
"就……就二十塊……"
"二十？"孟海洋冷笑，"上禮拜劉嵐嫂子買的當歸，足夠判你投機倒把罪了。"他故意把"罪"字咬得很重。
許大茂突然跪地求饒"一大爺，孟醫生，是我鬼迷心竅……我媳婦要生孩子，實在缺營養……"
"喲，許大茂。"孟海洋掏出處方箋，"你媳婦每天偷摸往娘家送雞蛋，自己倒營養不良了？要不要我教你怎麼用野菜補充維生素？"
許大茂的臉漲成豬肝色。孟海洋轉身對易中海"一大爺，按院規，投機倒把要沒收全部非法所得，還要罰掃三個月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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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海剛要點頭，許大茂突然跳起來"我要找街道辦告狀！你們合伙整我！"
秦淮茹突然沖進醫務室，三個孩子像受驚的麻雀跟在後面。她頭發散亂，衣襟扣子系錯了一顆，露出半截紅布兜肚。
孟海洋正在給閻解成打消炎針，針頭在陽光下一閃。秦淮茹突然抓起桌上的血壓計，金屬部件砸向玻璃窗。
"棒梗分房資格被取消，是你搞鬼！"她嘶吼著撲來，"我們孤兒寡母就該住漏雨屋？"
"分房標準第四條家庭成員無重大道德瑕疵。"孟海洋從抽屜里抽出檔案，"上個月棒梗偷廠里的銅線，許大茂可是拍了照片的。"
秦淮茹瞳孔驟縮"你胡說！那是……那是……"
"那是賈張氏教唆的？"孟海洋點開留聲機，賈張氏的聲音混著電流聲響起"……把銅線塞褲襠里，他們不敢搜……"
圍觀人群發出哄笑。秦淮茹突然轉身，對著易中海磕頭"一大爺，您最疼孩子，幫我說句話……"
易中海別過臉，孟海洋趁機播放另一段錄音"……讓傻柱幫忙打胎，回頭再訛他撫養費……"
秦淮茹像被抽了脊梁骨，癱坐在碎玻璃碴上。她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抵住自己的頸動脈"你們逼死我算了！讓領導看看怎麼欺負寡婦！"
孟海洋冷笑"系統，模擬頸動脈破裂場景。"牆上的黑白電視突然亮起，噴濺的鮮血染紅屏幕。秦淮茹尖叫著扔掉瓷片，三個孩子縮在牆角哭成一片。
"最後警告。"孟海洋按下注射器的活塞，青霉素溶液在玻璃管里泛起氣泡，"再鬧下去，我不介意讓全院知道你怎麼用孝道綁架傻柱。"
秦淮茹突然抓起婁曉娥的絲巾捂住臉，指縫間漏出悶哼"你……你不會有好下場……"
孟海洋對著她背影揚聲"下次哭喪記得換套衣裳，紅兜肚配孝服，你們賈家真會創新。"
"孟海洋！你他媽給老太太灌的什麼毒藥！"傻柱紅著眼珠子要往上沖，被閻埠貴和三大爺死死抱住。聾老太太躺在藤椅上，胸前別著三根銀針，嘴角還殘留著紫黑色藥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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