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財不知道方天養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也不搭腔，便冷眼相待。
“民兵連，給我拿支56半！”
方天養接過槍，拉栓上膛，把準星對準落在枝丫上的烏鴉。
……
槍響鳥落。
“馬來財，現在沒老鴰，你可以進山了吧！”
“你……”
方天養把槍交回給民兵，自己個兒則站到祭台前，振臂高呼。
“同志們，我方天養爹娘死的早，吃百家飯長大，所以參加革命之後就改了這個名。
今年全國缺肉，只有咱東北背靠長白山，有數不清的獵物。
所以，全國人民都指著咱東北，眼巴巴的等著咱的獵物過年！
上級領導給我們 溝子分場下指標，5000斤肉。但是我方天養當時就立下軍令狀， 溝子分場上繳1萬斤！而且只多不少！
我就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
方天養本以為自己這一套慷慨激昂的講話能一呼百應，但沒一個人響應，都像看大傻子一樣看著他。
這他娘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嗎？
萬守根冷笑兩聲，湊到張建國的耳邊，低聲說道︰
“建國兄弟，你這下知道為啥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了吧？”
“攤上這樣的場長，就只能自求多福。”
方天養自討沒趣，便硬著頭皮接著往下說。
“這次全分場所有同志必須要無條件支持副業連，民兵連的武器隨便用，56沖、56半、12.7高機，要是有需要那一門37高炮也給我拉進山！”
張建國傻了。
這陣仗不是要打獵吧？
打座山雕都綽綽有余。
“守根哥，方天養啥時候轉業到地方的？”
“三四年了吧？但是以前干的是副場長，老場長退休之後才扶正。”
“難怪作風這麼彪悍。”
萬守根一臉鄙夷不屑。
“呵呵，我看是蠻干還差不多。要是打獵光靠火力，調來一個民兵師，把北屏山炸了不就好了？”
同樣是部隊出身，萬守根是把身子俯下，向下生長。
方天養卻想把 溝子變成部隊。
就在張建國沉思之際，方天養再次怒吼道︰
“副業連，出發！”
馬來財梗著脖子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而一旁的馬福軍焦急萬分，湊上去，拉著馬來財的胳膊，勸說道︰
“爹，進山。只要進了山，咱自己說的算。”
馬來財眼眶內的怒火逐漸消失，平靜的說道︰
“方場長，山神會教育每一個不听勸的 種！”
“你……”
“上山！”
馬來財走在隊伍前頭，其余二十名獵戶緊隨其後，直奔北屏山。
人潮散去，就留下張建國、柳煙和柳青三人。
“建國，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哦？是嘛！”
張建國後知後覺，本來是想以旁觀者的身份看看熱鬧，沒想到還是完全代入其中。
他趕忙搓了搓臉，表情恢復如常。
“走，回家。”
“姐夫，老鴰都來了，副業連是不是真的有麻煩呀？”
“人各有命、貨各有主。”
“柳青，你姐夫說的對，個人命天注定。”
三人回到植保站，張建國便張羅著給柳書瀾換個房子。
以他現在得財力，在連部搞一套小院子不費吹灰之力。
“柳叔，植保站雖然清淨，但生活不方便，買個啥都要走半個多小時，你們要是搬到連部，有啥事還能請萬守根有個照應。”
“不必啦。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跟你楚阿姨沒什麼物質要求，就呆在這挺好。”
張建國還準備再勸說兩句，便被柳煙攔下來。
“爸既然這麼說，那就算了。”
“行吧，臨走之前我再跟萬守根和羅大仙交代兩句，讓他們有事沒事過來看看。您二老也別跟他們客氣，他可欠我天大人情呢！”
張建國這話說的沒毛病，解決難言之隱可不是天大的恩情嗎？
“建國柳煙柳青，你們仨也來了不少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吧？可別因為我們老倆口耽誤你們的工作學習。”
“爸媽，我還準備多陪你們一段時間呢。”
“再待一個星期吧，然後你們就回家過年，開春之後有時間，你們再來看看。”
柳煙點點頭。
日子富裕了，以後來勝利農場的機會多的是。
“行，那我明天就去買票。”
“嗯，最近我收到以前不少老同學的信，說我們的問題正在解決，所以你們也不用太擔心。”
柳煙和柳青一听，眼楮瞬間就亮起來。
尤其是柳煙，他早就斷了這個念想，不然也不會嫁給白清明。
“真的？”
“太好啦，那以後咱們一家人就能團聚啦！”
“呵呵，只是小道消息，組織有組織是安排，我們等著就是。”
張建國毫不意外，畢竟對于他來說，這就是開卷。
“柳叔，有什麼需要打點和疏通的地方你跟我說，我來操辦。不是咱搞歪門邪道，而是早一點恢復身份，對柳青也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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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後再說吧。”
第二天一大早，張建國便獨自一人去了連部，想雇一輛拖拉機去勝利農場火車站。
“建國，你干嘛呢？”
每天揣著兜到處溜達的閑人，整個農業連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萬守根。
“守根哥，你每天就到處溜達唄？”
“可不是咋的，老娘們在家納鞋底，咱也閑著沒事干啊。”
“你不下地，一身勁兒沒處使。”
“可不是咋的，自從吃了你的嗷嗷叫，你嫂子每次看到咱就怕，天不亮就把我往外攆。”
“哈哈哈，夠勁吧？”
“那可不咋的。對了，你這是要干嘛去？”
張建國把介紹信掏出來，在他面前一晃。
“這不是來勝利農場有段時間了嘛，張羅買火車票回去。對了，守根哥幫我攔一輛拖拉機唄。”
“去火車站買票？費那事干嘛？咱分場每天隔兩天就有人上去，你把介紹信和票錢給我，過兩天來取。”
“哈哈哈，那敢情好，省一天時間。”
張建國說完就掏出四張大團結，連同介紹信遞過去。
“五天之後到新城，有臥鋪盡量買臥鋪哈！”
“沒問題。”
張建國樂顛顛的回了植保站。
過了兩天悠哉悠哉的生活，張建國便準備去取票。
結果一到連部就傻了眼。
只見連部門口集結三十個民兵，真的連12.7高機都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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