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地點點頭︰“儒學所言多為空話，廢話，或者說理想主義。”
“拿到現實生活當中，無法解決實際的問題，你說他對也行，不對也行，關鍵你以後做事，是圍繞解決實際問題而行事。”
李承乾堅定地點頭︰“嗯！”
“就比方說歷朝歷代的勸農書，都是一堆屁話。”
“你在去看看林青州現在干的事情，就知道什麼是解決實際問題了。”
李承乾深深一禮，他知道林青州在做什麼，更知道那對百姓意味著什麼。
“謹遵師傅教誨！”
轉頭看向孔穎達︰“我說你這老頭，怎麼還不去陛下那告狀？要不我讓承乾陪你一起去，解釋解釋豎子的事？”
孔穎達連忙擺手，他是真怕了這瘋批又善變的齊王。
“不！不必了，方才是孔某失言，老夫在此給齊王殿下鄭重道歉！”
王夜笑道︰“那禮儀的事？”
孔穎達低頭︰“齊王殿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比之孔某強出百倍。”
“我這就稟明陛下，齊王乃萬古不出的當世第一謙謙君子！”
對孔穎達知趣的表現十分滿意。
“行了，孔博士，有句話奉勸你一句，造反者批儒，治國者尊儒，尊儒者亡國，我們的陛下不想亡國呢！”
“孔某謹記殿下之言，告辭！”
“好走不送！”
孔穎達深深鞠躬，對這和太子殿下差不多大的小郎君，帶上深深的敬畏。
維護祖宗是本能，可這位年齡不大的齊王，卻一層層撥開了儒家的本質。
不是儒學有多厲害，僅是帝王需要罷了。
歷朝歷代帝王尊孔聖，讓孔家子弟，深深迷失在祖宗的榮光里。
而今一語驚醒夢中人，儒術不過是當權者的玩物罷了。
頂著兩個熊貓眼，落寞的走出王府，再沒了初來時的意氣風發。
眼眶傳來的陣陣疼痛，遠不及齊王那句，尊儒者亡國，來的刺痛。
孔穎達在皇莊外，深深看了眼王府的方向，轉身離去。
王府中孔穎達剛被打發走，當了半天透明人的馬周，恭敬的拜向王夜。
“齊王殿下字字珠璣，馬周拜服！”
“今日听君一席話，令吾茅塞頓開，深覺馬某坐井觀天了。”
馬周此時是真心佩服，這位年齡不大的齊王。
孔穎達在當今大唐，說句當世大儒一點都不過分。
可這樣的人居然論辯輸了，關鍵齊王的每句話，細細思慮都覺的十分有理，這就很可怕了。
“不必多禮！”沒再拿架子，趕緊將馬周扶起。
隨後認真道︰“如果我沒記錯，你自幼失去雙親，家境貧寒，一路走來，屢不得志，你覺的是何原因？”
馬周不自覺想起曾經的求學之路，沉思片刻，緩緩吐出八個字︰“無人舉薦，上升無門。”
“說的好，當今世道，門閥世家當道，窮苦百姓上升無門。”
“哪怕陛下開科舉取士，可尋常百姓毫無底蘊，學習用的書籍基本都被世家壟斷，寒門想要入仕，往往還是要拜到世家門下。”
“這些世家不除，寒門百姓永無出頭之日。”
“師傅，我李家也是世家。”李承乾幽幽的插了一嘴。
“那就一起滅了。”王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別啊師傅，我們可是一家人吶。”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彌補。
沒搭理李承乾的調皮，語氣轉為嚴肅︰“人類的文明是向前的，秦朝時期的軍功制，給了百姓上升的渠道，淘汰了奴隸制，一統六國。”
“那你們覺的打破王朝制度的又會是什麼呢？”
“請殿下指教。”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承乾，假設我和你在同一地方，同時經營了一個綢緞莊，各雇了五十人做工，你給工人開月例500文，我給工人開月例1貫，你覺的我們誰賺的更多？”
李承乾有意顯擺剛學的數算，連考慮都沒考慮額就給出了答案。
“五十人師傅每月要多支出二十五貫，當然我賺的更多。”
“你算的倒是挺快，馬周你說呢。”
“這...”馬周有些猶豫。
“有話直說，別怕得罪我這蠢徒弟，也讓我看看你是否能堪當重任。”
“太子殿下恕罪，從明面上來講自然是正確的，可太子殿下從未在宮外討過生活，自是不知百姓所想。”
“若百姓真能得月例一貫，他們能把命豁出去的為主家干活，每人每月多生產出的綢緞將遠遠不止500文。”
李承乾瞬間醒悟，十分感激的看了，給自己留面的馬周一眼。
“老師，是承乾所慮不周了。”
並不在意李承乾說錯，畢竟還是個孩子，不過該打趣的王夜是一點也不放過。
“你自小被你阿耶關在籠中當鳥一樣養，不知道這些很正常。”
呃~李承乾無語，得，會飛了。
“其實影響遠遠不止拼命做工這點，我這開一貫，你那開五百文的會不會跳槽到我這里？”
“哪怕我這不招工了，對比情況下，你的工人會不會心生不平衡？”
李承乾點點頭︰“老師，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冷哼一聲︰“你明白個屁了，工人一月只能賺一貫，我呢，每人每天織布兩匹，一個月就是六十匹，每匹綢緞就算純利一貫，我也能賺六十貫，這五十人就是三千貫的利潤。”
“假設有人拿出和我同樣的工錢，在許諾每月純利的一成平分，我是不是也得關門倒閉？”
李承乾尷尬一笑︰“按師傅這意思，再出來個人每月分兩成，那人不也得倒閉。”
“嘿！你小子總算開竅了。”
“謝師傅夸獎。”
“你將這事換到治國上也是一樣，無非是誰能帶來的利益更大，誰當家。”
“區別在于現今王朝制度，你阿耶是掌櫃，跟著你爹的武將文官，和世家門閥這些人是工人。”
李承乾若有所思︰“那師傅說的打破當前王朝制度的，又該如何呢？”
他沒說話，轉頭看向馬周，馬周明白這是齊王對他的關照，也不藏著掖著了。
“我想殿下說的打破王朝的制度，分利的應該是天下百姓吧？”
王夜十分滿意，想當初教員對李世民，也不過只認其帶兵打仗的能力。
卻獨對馬周全是夸贊，果然不無道理。
“為百姓謀利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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