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看到這段信息,證明,你已經接觸到了‘蓋亞的免疫系統’。】
【很抱歉,我們欺騙了所有人。】
【我們去追尋‘第一因’,並非為了殺死它。】
【我們,是去‘修復’它。】
【‘宇宙演算’,從一開始,就存在一個致命的‘bug’。這個‘bug’,我們稱之為——‘病毒’。】
【‘病毒’,並非外來的入侵者。它是‘第一因’在自我演算中,產生的一個,無法被消除的‘邏輯悖論’。一個,正在不斷自我復制,污染整個宇宙的‘精神病毒’。】
【‘回收者’,也並非宇宙的農場主。它們,是更早一批,試圖修復這個‘bug’的失敗者。它們被‘病毒’感染,成為了‘病毒’本身的一部分。】
【我們,是第三批。】
【而你,甦澤。當你用我們的技術,創造出這個全新的,獨立的‘口袋宇宙’時。】
【你,已經自動成為了,第四批,‘修復者’。】
【你的‘方舟太陽系’,並非避難所。】
【它是一個‘沙盒’。一個,用來測試,如何徹底清除‘病毒’的,隔離實驗區。】
【而你的‘臨時合法’權限,也並非恩賜。】
【它是一個‘任務’。】
【在本次宇宙紀元結束前,找到‘修復’方案。否則,為了防止‘病毒’進一步擴散,你,和你的‘沙盒’,將被連同這個宇宙的‘備份’,一同……】
【格式化。】
【祝你好運,同胞。】
遺言,結束。
艦橋內,剛剛升起的喜悅,瞬間,被澆上了一盆,來自宇宙盡頭的,冰水。
甦澤看著那最後一行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那個“天使”,會接受他那份荒誕的“申請”。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在“申請”。
他是在,“接任務”。
一個,關乎宇宙存亡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他,沒有拒絕的權力。
艦橋的歡呼聲仿佛還未散盡,就被那段來自“播種者apha001”的最終遺言凍結在空氣里。林破軍和一眾將領臉上的激動凝固,轉為一種更深層次的錯愕與茫然。
那不是劫後余生的喜悅,而是從一個牢籠,墜入了另一個更大、更無解的牢籠。
“格式化……”林破軍的聲音通過通訊設備傳來,每一個字都顯得干澀,“這是什麼意思?和我們理解的計算機術語,一樣嗎?”
沒有人回答。
烏爾黑袍下的身形一動不動,他那只新生的“熵臂”周圍,連空間的自然衰敗都仿佛停滯了。他從那段遺言中,嗅到了比“終末”更徹底的,一種“重置”的味道。
聶星辰手掌握緊了刀柄,又緩緩松開。他看著光幕上那最後一行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武道通神,意志可改天換地,但面對這種宇宙底層的“規則”,他的刀,又能斬向何處?
“阿爾法。”甦澤開口,打破了這片死寂。
他的聲音很平靜,听不出情緒的起伏。
【我在。】
“分析‘最終遺言’,提取所有關鍵信息,建立新任務檔案。檔案命名為——‘補天’。”
【指令收到。正在建立檔案‘補天’……】阿爾法的銀色球體表面,金色紋路以一種冷靜而高效的頻率流動著。
【信息提取完成。】
光幕上,文字刷新。
【任務目標︰在本次宇宙紀元結束前,找到並提交‘bug修復方案’。】
【任務失敗懲罰︰‘方舟太陽系’及關聯宇宙備份,將被格式化。】
【關鍵詞解析︰】
【1、‘bug’\‘病毒’︰非外來性,為‘第一因’自我演算中產生的邏輯悖論。具備自我復制、污染特性。推測其表現形式為‘精神病毒’。】
【2、‘回收者’︰前代‘修復者’,已被‘病毒’感染,成為其一部分。】
【3、‘播種者’︰上代‘修復者’,任務失敗。】
【4、‘修復者’︰當前身份,甦澤。】
【5、‘沙盒’︰當前‘方舟太陽系’狀態。用途為測試‘修復方案’的隔離實驗區。】
“邏輯悖論……”甦澤低聲重復著這個詞。他的世界沙盤中,一萬個分身同時開始圍繞這個概念進行推演。
一個哲學家形態的“甦澤”開口︰“‘我說的這句話是謊言’。這是一個經典的邏輯悖論。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它就是謊言,所以它是假的。如果它是假的,那它就不是謊言,所以它是真的。它同時為真又為假,它在邏輯上,無法存在。”
一個物理學家形態的“甦澤”接口︰“如果將宇宙視為一個操作系統,這個‘病毒’,可能就是一條讓系統陷入死循環的指令。它不斷消耗著系統的資源,最終會導致整個系統崩潰。”
【基于現有信息,無法確定‘病毒’的具體形態與作用機理。】阿爾法的聲音補充道,【它可能是一種模因,一種法則,甚至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更高維度的‘情感’。】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醫生,病人是宇宙,但我們連病歷都看不懂,甚至不知道病灶在哪里。”聶星辰的總結很直接。
“不只如此。”烏爾的意志在艦橋內回響,“我們還要提防一群已經被病毒感染的‘前任醫生’,它們會把我們當成新的靶子。”
“最關鍵的是,治療是有時限的。”甦澤接話,他的目光落在了【任務失敗懲罰】那一行上,“‘本宇宙紀元結束前’。阿爾法,根據‘播種者’的數據庫,計算這個時間還有多久。”
【正在檢索‘宇宙年代學’相關數據……】阿爾法的球體光芒閃爍不定。
【計算完成。根據‘播以及’對當前宇宙背景輻射、熵增速率和星系演化階段的綜合分析,本紀元預計將在……九十七億標準年後,進入熱寂。】
這個數字,讓林破軍等人稍微松了口氣。九十七億年,一個近乎永恆的時間尺度。
但甦澤、聶星辰和烏爾,卻沒有絲毫放松。
“對于凡人,這是永恆。但對于我們,對于這片寂靜之海,這可能只是一個稍縱即逝的片刻。”聶星辰沉聲說。
“更何況,”甦澤的目光變得深邃,“我們憑什麼認為,‘紀元終結’,是一個固定的,不會改變的時間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