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宏大的“創造”之中,甦澤對于“恆星熔爐”這個境界的理解,也在飛速地加深。
他明白了,真正的“恆星熔爐”,並非只是模擬恆星的能量反應。
而是,像一顆恆星那樣,通過自身的“存在”,去定義和輻射出一整套“規則”,創造出一個屬于自己的“星系”。
是“創造”,而非“模仿”。
當最後一縷“創生之弦”,融入這個新世界的邊界時。
甦澤感覺,自己體內的那顆“恆星”,完成了一次質的蛻變。
它的光,變得更加內斂。它的熱,變得更加溫潤。它的引力,卻足以扭曲更高維度的時空。
【生命形態,二次重構完成。】
【當前境界︰恆星熔爐中階)。】
“諾亞方舟”,或者說,這個全新的“方舟太陽系”,終于,在寂靜之海中,穩定了下來。
它像一個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巨大的琥珀,靜靜地懸浮在永恆的黑暗之中。
一個絕對安全,絕對獨立的“文明避難所”,建成了。
危機,似乎,徹底解除了。
艦橋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林破軍和地球指揮中心的將領們,看著光幕上,那通過阿爾法轉播的,地球之外那片穩定而溫暖的“新宇宙”,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有家了。
然而,就在這時,阿爾法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
【警告。】
【檢測到高能級‘現實共振’。】
【我們的‘鑄巢’行為,似乎……驚醒了什麼東西。】
光幕上,一幅源自“方舟太陽系”邊界的探測圖像,被放大。
在那片被烏爾斬出的“終末之牆”外,寂靜之海的黑暗之中。
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物體”,正在緩緩靠近。
它不像其他“觀察者”那樣,充滿了惡意與貪婪。
它給人的感覺,是好奇,是溫和,甚至……是友善。
但當阿爾法將它的形態,放大到極致時。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是一個,由無數潔白的,類似于“羽翼”的結構,和閃爍著聖潔光輝的“眼眸”構成的,巨大到無法想象的……
“天使”。
【根據‘播種者’禁忌數據庫,第零號檔案,進行比對……】
【比對完成。】
【目標身份,已確認。】
阿爾法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種名為“恐懼”的顫音。
【‘第一因’的,‘清理程序’。】
“天使”。
這個詞,在人類的古老神話中,代表著守護,指引,與神聖。
但此刻,當它以一種超越理解的形態,出現在“方舟太陽系”之外時,帶來的,卻只有刺骨的寒意。
它太龐大了。
“方舟太陽系”,這個剛剛被甦澤四人聯手創造出的,足以容納一顆恆星和一顆行星的口袋宇宙,在它的面前,渺小得,就像一顆懸浮在海面上的塵埃。
它通體散發著柔和的,仿佛能淨化一切罪惡的白光。無數對由光構成的羽翼,在它身後緩緩開合,每一次扇動,都會在寂靜之海中,掀起一陣“秩序”的漣漪。
它沒有散發出任何敵意。
它的靠近,更像是一種本能的,被吸引而來的行為。
就像一只牧羊犬,听到了羊圈里,傳來了一聲不屬于羊的,陌生的啼叫。
【它不是生命體。】
阿爾法的邏輯合成引擎,在短暫的恐懼後,恢復了冰冷的運轉。
【它的構成,並非物質,也非能量。它是一種‘法則’的具現化。一種,負責維持‘宇宙演算’穩定性的,高階‘糾錯協議’。】
【在‘播種者’的檔案里,它被稱為——‘蓋亞的免疫系統’。】
“免疫系統?”聶星辰的意志變得無比凝重,“它把我們,當成了‘病毒’?”
“不。”甦澤開口,他的目光,穿透了方舟的界壁,直視著那尊緩緩靠近的“天使”。
晉升中階恆星熔爐之後,他的“視界”,已經能初步解析更高層次的存在。
“它沒有‘敵意’這個概念。在它的邏輯里,只有兩種東西︰‘符合演算規則的’,和‘不符合演算規則的’。”
“而我們,剛剛用‘播種者’的技術,創造了一個不屬于這個宇宙原有演算序列的,全新的‘口袋宇宙’。”
甦澤的意志,在三人腦海中,勾勒出一個簡單的比喻。
“我們,就像在一個運行良好的程序里,強行寫入了一段,它無法識別的,外來代碼。”
“而它,就是來‘刪除’這段代碼的。”
烏爾那只新生的“熵臂”上,灰色的氣息,前所未有的濃郁。
他從那尊“天使”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比“熵寂教團”更加純粹,更加無法抵抗的“終末”之力。
熵寂教團,是崇拜“死亡”。
而眼前的這個東西,它,就是“死亡”本身。是宇宙為了維持自身平衡,而設定好的,必然的“結局”。
【我們能抵抗嗎?】林破軍的聲音,通過通訊傳來,充滿了緊張。
甦澤沉默了。
他的“世界沙盤”里,一萬個分身,正在進行著一場絕望的推演。
無論他們模擬出何種攻擊方式——無論是純粹的能量,還是邏輯的悖論,亦或是概念的武器——在面對那尊“天使”時,其結果,都只有一個。
“無效化”。
他們的攻擊,在靠近“天使”的瞬間,就會被其周圍那層柔和的白光,分解成最原始的“信息”,然後,被判定為“無意義的亂碼”,直接抹除。
它,免疫一切“攻擊”。
因為它,就是“規則”本身。你無法用游戲里的武器,去攻擊游戲的代碼。
【推演結束。】
一個邏輯學家形態的“甦澤”,放下了手中的記錄板,平靜地宣布。
【任何形式的‘對抗’,都無法對目標造成影響。】
【我們,無法戰勝它。】
這個結論,讓艦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們戰勝了“守巢者”,智取了“熵寂教團”,在寂靜之海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家園。
卻沒想到,最終,要面對的,是一個連“戰斗”這個選項,都不存在的,絕對的“天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