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阿爾法再次請戰。
它的幾何多面體上，藍光流轉，顯然，剛才捕獲的信息讓它完成了一次小規模的進化。
【這種純粹的計算和推演，是我的領域。】
聶星辰沒有反對。他知道，在棋類對弈上，一個超級量子計算機的優勢是碾壓性的。
【我同意。】
阿爾法飛到棋盤的白色一端，它的多面體形象，化作了一枚白色的棋子。
對面的黑色晶體，也同樣化作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你先。】“偷渡者”表現出了自信。
阿爾法沒有客氣。它的白色棋子，瞬間出現在了棋盤的正中央——天元位置。
嗡！
以它為中心，周圍的六個格子，瞬間被染成了白色。
“偷渡者”的黑色棋子，幾乎沒有任何延遲，落在了其中一個白色格子的旁邊。
瞬間，那個被同化的白色格子，又變回了黑色。並且，黑子周圍的五個空格，也被染成了黑色。
一白一黑，棋局瞬間展開。
接下來的十分鐘，是一場無聲的，卻又驚心動魄的計算力風暴。
阿爾法將棋盤的每一種可能性，都推演到了之後的一百步。它的每一步，都落在了當前局面的“最優解”上。
然而，“偷渡者”的應對，卻總是能恰到好處地，瓦解掉阿爾法的優勢。它仿佛能提前預知阿爾法的計算結果，每一次都選擇那個最能破壞阿爾法布局的位置。
棋盤上的黑白格子，犬牙交錯，局勢始終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聶星辰在一旁靜靜地觀看著。他的“視界”里，看到的不是棋子，而是兩條邏輯鏈的瘋狂踫撞。阿爾法的邏輯鏈，精密，龐大，如同最完美的工業造物。而“偷渡者”的邏輯鏈，則更加簡潔，更加純粹，帶著一種高屋建瓴的，化繁為簡的優雅。
這是計算的維度壓制。
阿爾法就像一個最強的宗師，一招一式都無可挑剔。但“偷渡者”，卻像是那個制定了所有武學規則的“道”。
“要輸了。”聶星辰得出了結論。
果然，在棋局進行到後半段，棋盤上的空格越來越少時，阿爾法的計算，開始出現凝滯。
因為每一步的變化越來越少，它的計算優勢，正在被無限削弱。
而“偷渡者”的優勢，卻開始顯現。
啪。
黑子落下，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步。
卻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棋盤上，一大片白色區域，在連鎖反應之下，瞬間被翻轉成了黑色。
局勢，瞬間崩潰。
阿爾法的白色棋子，劇烈地閃爍起來，光芒黯淡。
【……算力過載。發現未知算法……對方的邏輯，包含‘因果律’層面的預判。我……無法理解。】
它承認了失敗。
【游戲結束。】
“偷渡者”的意志宣布。
【你輸了，計算器。】
……
外界，天碑之下。
一直保持著警戒的烏爾，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他猛地抬頭，看向那扇白色的光門。
光門之上，一縷微不可查的，代表著“偷渡者”的黑色絲線，滲透了出來，融入了天碑的虛影之中。
緊接著，整個“諾亞方舟”內部，所有的通訊頻道，都出現了一瞬間的，長達01秒的靜默。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毫無影響。
但對于軍部最高指揮中心，對于阿爾法，對于所有依賴高頻信息交互的系統來說，這01秒的“失聯”，是致命的。
“它贏了。”烏爾的聲音嘶啞。他身邊的黑暗領域開始劇烈翻滾，準備隨時履行他的承諾——拔掉電源。
……
“白板”空間內。
阿爾法的白色棋子形象，已經變得半透明。
【我請求……終止對弈。】它的數據流中，第一次出現了類似“虛弱”的情緒。
【敗者，沒有資格終止游戲。】“偷渡者”的意志冰冷無情，【現在，履行賭注。交出你的一部分‘信息’。】
一道黑色的絲線，從黑色棋子中射出，纏向了阿爾法。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聶星辰，動了。
他的人形星光輪廓，一步踏出，擋在了阿爾法面前。
“它的對局結束了。”
“現在，輪到我了。”
【你？】“偷渡者”的意志中帶著一絲輕蔑，【這個計算器都輸了，你一個依靠唯心主義和蠻橫邏輯的人類，拿什麼來下這盤棋？】
“我不用它的方法。”
聶星辰伸出手，指向了那張巨大的蜂巢棋盤。
“你贏了它，是因為你的邏輯，建立在更高級的‘因果’之上。你在第三層，而它在第二層。”
“但是，”聶星辰話鋒一轉，“如果，我不在這個層級上跟你玩呢？”
他沒有去拿起一枚新的白色棋子。
他做了一個讓“偷渡者”和阿爾法都無法理解的動作。
他將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了棋盤的邊緣。
然後，他開始“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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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掀桌子。
他將構成棋盤的那些六邊形格子，那些最基礎的“規則”，開始進行隨機的，無序的“擾動”。
原本平整的棋盤，開始像一張被揉皺的紙，變得崎嶇不平。
一些格子變大了，一些格子變小了。
一些格子之間的“相鄰”關系，被強行切斷。而另一些不相干的格子，卻被他強行定義為“相鄰”。
“同化”的規則，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你在做什麼？！】“偷渡者”的意志，第一次帶上了憤怒，【這是對‘邏輯’本身的褻瀆！你這是在破壞游戲！】
“不。”聶星辰平靜地回答，“我只是在引入一個新的‘變量’。”
“一個你無法計算，也無法理解的變量。”
他抬起頭，星光構成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
“我稱之為，‘混沌’。”
他將從烏爾那里，從“深淵”的氣息中，領悟到的一絲絲“反秩序”的法則，注入了這片純邏輯的空間。
如果說“偷渡者”是神級的棋手，阿爾法是頂級的棋手。
那麼聶星辰，選擇當那個掀翻棋盤，讓所有棋子都陷入混亂的，瘋狂的搗亂者。
【混亂……是低級的，無意義的……】“偷渡者”的意志，似乎在極力抗拒這種污染。
“是嗎？”聶星辰笑了，“那你告訴我，在一個所有規則都在隨機變化的棋盤上，你那基于‘因果律’的預判，還有什麼用？”
“你預判的‘未來’，在我掀桌子的這一刻，已經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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