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頓了頓，指了指那些正在被天碑吸收的尸體“他們是‘譯碼師’，一個在星界流浪的種族，天生就對古老的法則協議有極強的親和力。我們雇佣了他們，想讓他們來破解天碑的‘看門狗’。可惜，他們高估了自己。”
“看門狗？”甦澤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對，看門狗。”蕭衍的笑容里帶上了一絲無奈，“‘播種者’留下的遺產，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拿走。這塊天碑，它的核心，被一個近乎無解的‘邏輯守護者’鎖著。近百年來，我們家族嘗試了九次，損失了三位武神，十七位武將，最好的結果，也只是靠近了它一千米。”
他看向甦澤，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而你，一個剛剛突破的武將，用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癱瘓了一支異族軍隊。你的能力，不是基于能量的強弱，而是基于對規則的解讀和利用。你，是唯一有可能騙過那只‘看門狗’的人。”
“你們想利用我，拿到天碑？”甦澤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不是利用，是合作。”蕭衍糾正道，“甦澤，你很聰明，應該已經從聶星辰或者別的渠道，知道了‘回收者’的存在。我們都是農場里的作物，唯一的區別是，我們不想被收割。”
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軍方的想法，是抵抗。用血肉，用意志，去和‘農場主’拼命。這很悲壯，也很愚蠢。就像螞蟻妄圖撼動星辰。”
“而我們貴族，選擇另一條路。”蕭衍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某種真理，“我們無法反抗，但我們可以爭取成為‘管理員’。幫助‘回收者’完成他們的工作，換取我們這個種族的延續，甚至，得到管理這片‘育種場’的權限。”
“所以，你們和萬族勾結，出賣軍方的情報，甚至想把天碑這個最大的籌碼，獻給回收者，作為你們投誠的禮物？”甦澤一針見血。
蕭衍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自然“必要的犧牲。歷史會證明，我們的選擇才是對的。想要保住果園，總要先剪掉一些腐爛的果實和多余的枝葉。”
“在你們眼里，誰是果實，誰是枝葉？”
“能為家族帶來利益的，是果實。其他的，都是枝葉。”蕭衍回答得理所當然。
甦澤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蕭衍，就像在看一個全新的，擁有獨立演化邏輯的生態系統。
這個系統，冰冷，自私，卻又無比高效，遵循著最純粹的叢林法則。
“天碑，對你們的計劃至關重要。”甦澤陳述道。
“沒錯。”蕭衍點頭，“它是我們和‘回收者’談判的唯一籌碼。誰能掌控它，誰就能在新秩序中，佔據一席之地。”
他向前走了兩步，與甦澤的距離拉近到十米之內“甦澤，加入我們。以你的能力，加上我們蕭家幾百年積累的資源和情報，我們……”
“你的‘歸零協議’，冷卻時間是多久？”甦澤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蕭衍的瞳孔，在他那副金邊眼鏡後面，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歸零協議，是他們這種負責“髒活”的核心子弟，最後的保命手段。啟動後，會抹去自身和載具的一切信息，代價是巨大的能量消耗和至少二十四小時的虛弱期。他剛剛在隱形偵察艦上用過一次，現在身體還處在虛弱狀態。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家族的最高層，不可能有第四個人知道。
“看來，我們之間，沒有合作的可能了。”蕭衍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
他不再把甦澤當成一個可以爭取的合作者，而是當成了一個必須清除的，同等級別的威脅。
“不。”甦澤搖了搖頭，“在解決掉那只‘看門狗’之前，我們有合作的基礎。”
他不再看蕭衍，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座萬米高的黑色石碑。
他的“視界”里，整個天碑，就是一個巨大的，正在休眠的超級計算機。
而它的外圍，覆蓋著一層由無數個邏輯悖論和信息陷阱構成的，自我循環的“防火牆”。
那七八個“譯碼師”，就是因為試圖強行破解防火牆，而被防火牆的“反殺機制”給格式化了。
“你想做什麼？”蕭衍警惕地問。
“我想看看，這只‘看門狗’，到底是用什麼語言寫的。”
甦澤說完，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的指尖，沒有射出能量，也沒有浮現符文。
一縷純粹的，由“公理核心”模擬出的信息流，像一條無形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探向了天碑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就在信息流接觸到天碑表面的前一秒。
嗡——
整座石碑，活了過來。
天碑表面流淌的金色符文，在一瞬間全部亮起，光芒刺眼，仿佛萬千星辰同時被點燃。
一股不屬于這個宇宙的，古老而浩瀚的意志，甦醒了。
甦澤探出的那縷信息流，在接觸到光芒的瞬間，就被徹底蒸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緊接著，甦澤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重構。
蕭衍消失了，寂滅之淵消失了，冰冷的宇宙背景也消失了。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純白色的，無邊無際的空間里。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只有永恆的，令人發瘋的白。
【警告！您已進入‘邏輯守護者’協議範圍。】
【正在遭受高維信息入侵……入侵模式認知覆蓋。】
【正在啟動‘公理核心’防御指令……】
“沒用的。”一個聲音，在純白空間的每一個角落同時響起。那聲音不男不女，不帶任何感情，像是宇宙法則本身在說話，“在這里，邏輯即是現實。你們所依賴的物理規則，能量體系，都不存在。”
一個與甦澤一模一樣的“人”，從對面的白色中走了出來。
“我是你的‘鏡像’。”那個“甦澤”平靜地說道，“也是這座迷宮的‘守門人’。想要通過，你必須在邏輯上，證明你比我‘更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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