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寡婦天天生悶氣的時候，她的大閨女白雲回來了。
正值新舊交替的大變革時期，各個方面都在變革。
有的是真心變革，有的是裝模作樣。
搞破鞋的行為，在這時候已經算不了什麼了……
確切地說，只要和政治沒有關系，所有的行為都是小兒科。
為了表示自己大變革的決心，領導干脆來了個大清查，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統統都給放了。
……
不等進村，白雲就引起了田間干活人的注意︰
“快看，那邊來了一個黑娘們！”
“哪呢，我瞧瞧？”
“我去，還真是，比咱大隊的黑驢蛋還黑！”
“咦，我咋瞧著眼熟呢，像是咱們大隊的？”
“不可能，咱們大隊就沒那麼黑的娘們！”
“不對，我瞧她像是白寡婦家的閨女！”
“拉倒吧，白寡婦家閨女才多大，你再瞧那娘們，又黑又瘦，至少三十多了吧！”
“……”
不是大家眼神不好，主要是白雲的變化太大。
天天在勞改廠扛石頭，風吹日曬，吃得又差，再加上心情抑郁，形象能好才怪。
說句不好听的，扛了這麼久的石頭，能活著回來，就已經是白雲身體素質好了。
直到走得近了，眾人這才確定，還真是白寡婦的閨女白雲！
可惜，沒有一個人和她打招呼。
即便是原來和白家關系不錯的幾個娘們，也假裝沒看見，把頭扭到了一邊。
開玩笑，也不看看李老三對搞破鞋的人是什麼態度。
自己和白雲關系走得近，不是給李老三上眼藥嗎！
雖然大家不知道李衛民和白家的過節，卻不妨礙大家知道李衛民的態度。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既然李老三不喜歡搞破鞋的，而且還是極度不喜歡，自己身為下屬，或者是下屬的家屬，還用說嗎，肯定對搞破鞋的深惡痛絕啊！
領導不喜歡什麼，你偏偏喜歡什麼，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表現出來，咋的，給領導難堪是吧？
不是向陽大隊的人勢利，換誰都一樣，在不危害自身利益的情況下，為什麼要和領導作對，難道就為了彰顯自己大無畏地英雄氣概嗎？
這麼干的人不是沒有，但往往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
沒人和自己打招呼，白雲反而松了一口氣。
她現在最害怕有人攔著自己問東問西。
如果有可能，她是真的不想回來。
跑得遠遠的，永遠也別回向陽大隊！
可惜，這年頭人口想要流動可不容易，別說到外地怎麼生存，沒有介紹信，出去連旅社都住不了。
更別說打工了，不被當成盲流抓起來就不錯了！
就這樣，一路上頂著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硬著頭皮回到了自己家。
不等進門，白雲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如果不是在勞教所吃得太差，過得太苦，她是真想一輩子也別回來！
哼，都怪李老三。
要不是這小子膽小，趁著自己睡著逃跑了，自己哪能混到今天這部田地。
不就是一時糊涂，懷了馬克明的孩子嗎，姑奶奶這麼年輕，偶爾犯個小錯誤怎麼了？
如果李老三當日從了自己，說不定現在自己已經幸福地當上娘了，正嗑著瓜子，逗著孩子，讓李老三給自己洗腳呢！
一看見隔壁李家的院子，白雲就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姑奶奶混到今天這部田地，都是李老三害的，等著吧，早晚讓你們李家人後悔！
有些人的性格是後天轉變的，有些人的性格是天生就有的。
白雲盡管勞教了這麼長時間，本性卻絲毫沒有改變。
不反思自己，全都怪到了別人頭上。
一小部分怪吳小山，一大部分怪李老三。
誰讓吳小山有個有本事的爹呢，大隊長的兒子，白雲感覺自己可能拿捏不住，自然對他的怨氣小得多。
好吧，白雲還不知道吳小山已經進去了，更不知道吳彪現在已經不是大隊長了，更更更不知道她心心念念想要報復的李老三，已經不是當日那個李老三了！
很多人就是這樣，對比自己強的人，哪怕是敵人，也恨不起來。
相反，卻容忍不了一個和自己原來差不多，現在卻突然騰飛的人。
憑什麼？
咱們以前都一樣，甚至你還不如我，憑什麼現在比我強？
這種情緒很多人都有，而且來得莫名其妙！
有個著名的螃蟹理論，說的就是這種現象，盡管不一定是現實，當個寓言故事听听也能有啟發。
如果筐里有一只螃蟹，很快可能就會爬出來。
如果有一群螃蟹，就沒有必要擔心了，只要有螃蟹想要爬出來，其它螃蟹就會把它拉下去。
大家都呆在筐里不好嗎，你想爬出去，門兒都沒有！
盡管不知道李衛民現在的情況，卻不妨礙白雲對他的恨意。
咱們都是鄰居，原來都一樣，甚至你還不如我，憑什麼我進去勞動改造，你卻在家里享受自由？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白雲就站到了白寡婦面前︰
“娘……”
一個娘字叫出口，白雲就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的憤恨，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
白寡婦懵逼了。
“你誰啊？”
白雲︰“……”
好吧，身為親娘，白寡婦不可能認不出白雲。
尤其白雲還喊了她一聲娘。
之所以還要問一句你是誰，主要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上次去看白雲的時候，雖然黑，但是不至于這麼黑，現在都快成非洲人了有沒有！
不但黑，還瘦，跟干巴雞似的。
光是黑瘦也就算了，主要是看著特別顯老，和實際年紀明顯不符！
知道的，她是自己的大閨女白雲。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來的要飯婆子呢！
白寡婦還好，白盼來就不行了，嚇得哇哇大哭，以為自己大姐變成鬼了呢！
“嗚嗚，娘，我餓了，想吃肉……嗚嗚……”
如果是以前，大閨女想吃肉，白寡婦就算出去賣，也必須第一時間滿足。
可惜，現在不行了，一看到大閨女的倒霉德行，白寡婦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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