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佳人對談，本是心情愉悅之事。可听聞此言，我仍然驚到了，啥子意思嘛，再當一次顧問？
難不成，你們還想舊夢重溫，再體驗一次另類的心動不成？
小心思哪能表現出來，我笑道︰“老唐一直對我照顧有加，若真有什麼事，我能出點力的，千萬不必客氣。”
唐總用胳膊輕輕踫了踫女人的胳膊，笑道︰“我就說嘛，範顧問是我兄弟，人極好，我沒說錯吧。”
女子剜唐總一眼，表情卻很柔媚，令我無端感覺，自己成了大燈泡。
我說︰“真不必客氣，有什麼事，講就是了。”
女人說︰“說起來，真有點不意思，範顧問听了，可別見笑啊。”
我一听，心說，難不成，還有什麼隱秘故事？嘴上卻說︰“怎麼會呢？”
女人飲了一口茶，像在醞釀情緒，又過了二十來秒，她終于開口了，可只講了兩個字，又停了下來︰“唉，太丟人了，實在講不出口，還是請老唐跟你說吧。”
她越是欲說還休，越讓此事，有了極強的吸引力。我將目光從女人身上移開，落在老唐身上，眼含笑意，似在告訴他，老唐，該你啦。
女人說話時，唐總用食指輕輕敲擊桌面，似乎在給女友鼓勁加油。現在，女人把話語權交至他手上，他並未吃驚，好像早就料到會如此一般。
他停止敲擊，望一眼我，再望一眼女人，淺笑說︰“是這樣的，惠子有個朋友……”
直至這時，我才知曉，坐在我面前，這位仙女一般的人物，名叫惠子。
在此之前，唐總一直用“她”稱呼。當時，我曾問過名字。唐總頗多顧慮，仿佛一旦我知曉其名，他的計謀，會走漏消息，不會成功一般。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老板不肯言明真相，我就不再追問。如今，大功告成，我又坐在她面前，唐總大約覺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這才透露她的名姓。
唐總起了頭，才講幾句，惠子輕聲打斷，淺笑道︰“不好意思，我去去洗手間，你們先聊哈。”
惠子一走，唐總的語速明顯加快，有種一定要在惠子回來之前，趕緊把事情說完的意思。
可是呢，這件事，實在有些復雜，又或者，唐總覺得這件事很復雜，若不把來龍去脈，講清楚請明白，怕我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會走岔方向。
到時，事情沒辦成，反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讓惠子陷于兩難，就麻煩了。好在，惠子去洗手間的時間，有些久。
她或許在補妝，或許，與老唐早就商量過了，故意留出這麼長的空檔，讓唐總和我講一個故事。
故事里的主角，是一位女子，叫阿英。
阿英今年已四十歲了，但這個故事，卻是十七八年開始的。彼時，阿英才二十出頭，芳菲正好。
抱歉，芳菲一詞，其實應該加雙引號。
實際情況是，當時的阿英，剛從大學畢業，雖然年輕，但容貌實在太普通了些，要論身段，也遠遠比不上，那些大姐大嫂們。
更別說，罩杯處，噴薄欲出的青春力量。
阿英畢業後，南下深圳，在一家電子廠打工，辦公室小文員的崗。下了班，和流水線工人走在一起，她很快就淹沒其中。
可以說，隨便挑一個女工，和站她在一起，都可以將她比下去。
“說起來，那可真是一個黃金時代呢。”講述至此，唐總忽然咽了咽口水。言畢，望一眼洗手間方向，生怕惠子回來，要擰他耳朵。
惠子仍然不見身影，唐總繼續講阿英的故事。
阿英原本是平凡的，但她覺得，自己和那些打工妹不一樣。怎麼可能一樣呢？
再怎麼說，她可是拿了大學畢業證的白領啊。與她們站在一起，她應該是高高在上的鶴。
偏偏呢，辦公室的男同事們，對她愛搭不理，而把熱情的目光，全部投到了車間女孩身上。
阿英不高興，想要出人頭地，成為同事中的焦點，吸引大家的關注。
謀思再三，她決定走一層路線，當上領導，就可以一呼百應，屆時，就會有大把的男生，圍著她轉。
她之所以有此想法，是有榜樣在先。
三車間的部門主管，是個女子。其貌不揚，人又有些老相，而且，已經婚配，丈夫在老家，她在深圳謀生活。
因為成了主管，她身邊不乏男子圍著轉。請宵夜，打熱水，看電影，好日子圍著她轉。
說起來，那還是世紀之初的事了，彼時，電子廠被稱為“女兒國”，男工極少。
女工們青春年少，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來一個男朋友。女主管倒好，幾乎每天可以點兵點將。
阿英想仿效女主管，倒不是為了去翻男生的牌子，她還年輕，沒有那麼強烈的渴念，只想著，能受人重視，在電子廠出人頭地。
阿惠在行政部，行政部主管姓馬，是個老男人，阿英的直接上司。據說，是電子廠老板從某個國企退聘的。
馬主管幾次三番暗示阿英，她是大學生，把基礎打好了，他正年邁，過不了幾年，就退休了，到時，會向老板推薦，讓阿英接任主管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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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與馬主管是老相識，有馬主管的舉薦，阿英行政主管之位，問題不大。只不過，要馬主管退休，還得好幾年。
長途漫漫，望不見盡頭。
更何況，在這其間，誰知道會不會另生變故呢？
思前想後，阿英準備劍走偏鋒。
馬主管雖已老邁，心思卻青春蓬勃，每每看到漂亮女工，喉嚨就會下意識地咽口水。
馬主管尤其，對廠里一位叫小芳的女人，掛念已久。
小芳名字里有個“小”字，但人卻不小了，五十出頭，丈夫去世七八年，她一直寡居。
雖有心思，馬主管卻不敢行動，畢竟，他是主管，又這般年齡，孫子都能打醬油了，能怎麼辦呢，馬主管只能單相思。
這一切，都被阿英瞧在眼里。她開始利用職務之便，接近小芳。
先是，踫巧認識。繼而，假裝請小芳，給她幫一個忙。此事，對小芳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對阿英，卻要承莫大的人情。
自然，阿英對小芳感激不盡。接著，阿英又提出申請，將小芳調換到自己的宿舍，和阿英成為了舍友。
阿英是辦公室職員，工廠里名副其實的“白領”，在廠里能吃管理餐，住宿舍條件，也比普通員工好許多。
員工住八人間，她們住四人間。況且，阿英宿舍雖是四人間，但只住了她一人。
小芳搬進來，得了個下鋪，環境又好，自然感激不盡。
況且人少了，住起來舒適，欲說悄悄話時，亦自由自在。很快，兩人便情同姐妹。小芳對阿英照顧有加，還把心里話，全向阿英傾泄而去。
其中，免不了一些私隱。宿舍里沒有別人，正適應講這一類秘史。
比如，她剛來深圳時，在廠里澡堂浴洗，卻發現牆頂的縫隙外，有一雙眼楮。
再比如，寡居這些年，她的掙扎與無助。以及，她何在深夜，用冰冷的水，壓抑洶涌而來的念想。
畢竟，四十來歲的婦人，內心也住著一堆火焰。
小芳當然不會料到，她如此誠心相待，卻一步步地，步入了阿英精心布下的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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