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金鵬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猛地站直身體，看向身邊同樣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校尉。
“傳令！”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充滿了力量，“所有船只，準備下水！”
“遵命！”校尉吼得嗓子都快破了，轉身飛奔而去，將命令傳達下去。
號角聲，嘹亮地響起，在空曠的里海沿岸回蕩。
早已準備就緒的工匠們，立刻行動起來。
巨大的絞盤開始轉動，發出沉悶的“嘎吱”聲。
粗大的繩索繃緊，緩緩拖動著支撐船體的木架。
“轟隆隆——”
六艘龐然大物，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始向著水面滑去！
船底摩擦著涂抹了油脂的滑道，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岸邊的士兵、工匠、家屬們，屏息凝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六道移動的陰影上。
有人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有人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
“嘩啦——！！”
巨大的水花沖天而起，如同六道白色的瀑布。
船體穩穩地落入水中，激起的波浪向四周擴散開去。
木頭與水面接觸，發出沉穩而令人安心的聲音。
六艘經過陸晨煉器之法加持，又裝載了跨時代蒸汽核心的“大明寶船”，如同六頭甦醒的遠古巨獸，靜靜地漂浮在里海那略顯渾濁的水面上。
陽光灑落在嶄新的船身上，反射出金屬和木材特有的光澤，隱隱有符文流轉的痕跡，神秘而強大。
場面壯觀，雄偉得令人失語。
岸邊，先是一片死寂。
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下水了！成功了！”
“陛下萬歲！大明萬歲！”
“蒼天有眼！我們終于有自己的戰船了！”
無數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互相擁抱著，又蹦又跳。
常金鵬看著眼前的一切，黝黑的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眼眶有些濕潤。
他快步走到陸晨身邊，抱拳躬身︰“陛下，幸不辱命！寶船已順利下水！”
陸晨負手立于岸邊，海風吹拂著他的衣袍。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六艘戰船，點了點頭。
“嗯。”
他抬步，走向其中最大的一艘旗艦。
那正是他第一艘親手改造的戰船。
常金鵬連忙跟上︰“陛下，臣已安排最好的水手……”
陸晨擺了擺手，腳步不停。
棧橋早已搭好。
他腳步輕盈，如履平地，幾步便踏上了旗艦寬闊的甲板。
甲板上，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水手們穿著統一的青色短褂，赤著腳，行動麻利。
一筐筐烏黑發亮的優質煤炭，被迅速運送到動力艙附近，堆積如小山。
幾個經驗老道的火長，正仔細檢查著蒸汽機的各個閥門和管道。
纜繩、帆索雖然暫時用不上）、武器彈藥，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最後檢查。
陸晨走到船舷邊，俯視著下方忙碌的景象，又抬頭望向遠方灰蒙蒙的水天一線。
這六艘船，只是個開始。
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玩意兒，要是造個千八百艘，什麼歐羅巴，什麼奧斯曼，怕是連岸都不敢下了吧？
這堅固程度，扔到幾百年後，只要火力跟得上，怕是也不怎麼怵那些鐵甲艦。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門被擦拭得 亮的大炮上。
炮身是傳統的青銅鑄造，但表面，同樣銘刻著細密玄奧的五行陣法紋路。
這是大明工匠的智慧結晶，再加上他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修真煉器手段。
陸晨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應該，會很有趣。”
“陛下！一切準備就緒！”一名身材健碩，皮膚被曬成古銅色的船長，快步上前，單膝跪地稟報。
他是常金鵬麾下最有經驗的老船長，被委以旗艦指揮的重任。
“起來吧。”陸晨淡淡道，“開船。”
“是！”船長猛地起身，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轉身吼道︰“升火！！”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動力艙內，火長親自掄起鐵鍬，將黑亮的煤塊，狠狠鏟入燃燒室。
“呼！”
火苗竄起，爐門，“ 當”一聲關閉。
熊熊烈火，開始舔舐著鍋爐。
整個動力艙，溫度急劇升高。
汗水，順著水手們的臉頰和脊背不斷淌下，但沒人叫苦，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死死盯著機器。
甲板上，氣氛也變得有些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將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他們早就將這艘“鋼鐵心髒”的操作理論，背得滾瓜爛熟，但實際操作，這還是第一次。
時間，仿佛變慢了。
只能听到爐火燃燒的呼呼聲，以及腳下船體輕微的晃動。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從船體深處傳來。
起初很輕微，仿佛只是錯覺。
但很快，嗡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穩定，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甲板，開始微微震動。
不是風浪帶來的搖晃，而是一種源自內部的、充滿力量的震顫。
“壓力……壓力上來了！”動力艙內傳來壓抑不住的驚呼。
船長深吸一口氣，再次大吼︰“開機！”
“嗚——”
如同沉睡的巨獸，發出了甦醒的咆哮。
巨大的渦輪，開始緩緩轉動。
連接著渦輪的傳動軸，帶動著船尾巨大的螺旋槳。
“嘩啦啦……”
船尾處，海水開始翻騰，被螺旋槳攪動，形成白色的浪花。
船，動了！
起初，只是緩緩地向前移動，仿佛在試探。
但隨著蒸汽壓力的持續升高，渦輪轉速越來越快。
船速，也開始節節攀升！
沒有揚帆，沒有劃槳。
僅僅依靠那個深藏在船腹中的“鐵疙瘩”。
龐大的戰船，卻如同離弦之箭，劈開波浪，向著里海深處沖去！
速度越來越快！
遠超眾人認知的快！
岸邊的景物，飛速倒退。
風，開始呼嘯著從耳邊刮過，吹得人衣袍獵獵作響。
甲板穩如磐石，只有輕微的震動感，傳遞著那顆鋼鐵心髒澎湃的動力。
船頭破開水面，留下一道越來越長的白色航跡。
這速度，至少是他們以前駕駛過最快的帆船，在順風順水情況下的兩倍！甚至三倍！
“天……天吶！”
“跑起來了！真的跑起來了！”
“太快了！這太快了！”
旗艦甲板上，那些經驗豐富的老水手，一個個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認識“船”這種東西。
他們死死抓著船舷或者纜繩，感受著腳下傳來的恐怖動力和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臉上充滿了震撼和狂熱。
“這……這他娘的還是船嗎？這是在飛吧！”一個水手忍不住爆了粗口，聲音都在顫抖。
常金鵬死死抓著船舷，眼楮瞪得像銅鈴。
他看著旁邊如同海中蛟龍般疾馳而過的旗艦，感受著自己船只也被帶起的波浪沖擊得微微晃動。
他使勁揉了揉眼楮，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
不是做夢！
真的沒用帆，光靠陛下給的那個寶貝疙瘩，就跑出了這種駭人听聞的速度！
堅硬如鐵的船身，無懼風浪的穩定，再加上這逆天的速度……
常金鵬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忽然想起陛下之前說的話。
“有這六艘戰艦，里海就是咱們大明的洗澡盆！”
現在看來，陛下真不是在開玩笑！
這哪里是戰船？
這簡直就是海上的移動堡壘！水里的催命閻羅！
“逆天！簡直逆天了！”常金鵬喃喃自語，看向那個負手而立、衣袂飄飄的背影，眼神里充滿了無以復加的敬畏和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