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清宮偏殿。
一夜未熄的燈火映照著殿內忙碌的身影。
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墨香，混雜著紙張特有的陳舊氣息。
十數名臨時抽調來的文吏伏在案前，奮筆疾書。他們神情專注，筆尖劃過紙張，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楊逍站在主案後，面前攤開著數卷厚厚的文書，那是連夜趕出來的帝國框架。
範遙侍立一旁，面色沉靜，眼神銳利，如同隨時準備出鞘的利劍。
腳步聲響起，陸晨走了進來，不見昨日稱帝時的威嚴，反倒多了幾分閑適。
“帝君。”楊逍和範遙同時躬身行禮。
埋首書寫的文吏們聞聲也慌忙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繼續。”陸晨擺了擺手，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文吏們如蒙大赦，趕緊坐下，頭埋得更低，大氣不敢出。
陸晨走到主案前，目光隨意掃過那些卷宗的標題︰《內閣章程》、《六部職權》、《都察院條例》、《六科條例》、《大理寺規制》、《五軍都督府總則》……
楊逍拿起最上面一卷，雙手呈上︰“帝君，按照您的規劃，內閣、六部、都察院、六科給事中、大理寺、五軍都督府的詳細章程、員額、職權劃分，已連夜草擬完畢。”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框架……完全遵照您所示的藍圖構建。”
陸晨沒有接，只是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份名單︰“吏部官員的擬任名單？”
“是，這是根據各軍將領推舉，以及原有義軍中文職人員的考評，初步擬定的名單，請帝君御覽。”楊逍解釋道。
陸晨信手拿起那份名單，隨意翻了兩頁，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和簡短的履歷。
“嗯。”他鼻腔里輕輕應了一聲，隨手將名單扔回桌上。
動作輕描淡寫，仿佛那份決定無數人命運、關乎帝國基石的文書，不過是幾張寫了字的紙。
楊逍看著陸晨的反應，略微遲疑，還是開口道︰“帝君，此政體設計的確精妙。”
“內閣與六部負責行政，都察院言官負責監督，六科給事中也負責監督，並行監督之下積弊可除……”
“兵部負責國防建設，五軍都督府負責指揮各軍，各軍帥負責在外統兵......。”
他話未說完，陸晨便轉過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似完美，其實還不夠！”
楊逍心中一凜，垂首道︰“帝君還有何示下……”
陸晨踱步到窗邊，陸晨沒想到楊逍極度聰慧，竟然一眼看透了這里面的貓膩，還說了出來。
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終南山青翠的山巒上，也映亮了他平靜的側臉。
“這里面的弊端，朕知道。”他聲音平淡，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開國勵精圖治，中期黨爭內耗，末期文官誤國。”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楊逍和範遙臉上，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冷冽︰“他們那叫，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听起來不錯。”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絲嘲諷，“皇帝做個牌坊，大家分潤好處。”
“可惜，這次不會了，我奉仙旨來人間走這一遭，就是來正乾坤的！”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清晰而有力，“這天下，是朕打下來的。”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
“天下萬民，是朕的百姓。”
殿內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楊逍和範遙屏住呼吸，他們能感受到陸晨話語中那不加掩飾的霸道和絕對自信。這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陸晨重新走回桌案，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名單上。
很快陸晨就寫下來人事安排︰
內閣左相︰楊逍
內閣右相︰範遙
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殷天正
五軍都督府右都督︰史火龍
都察院左都御史︰韋一笑
六科給事中︰周顛
大理寺卿︰冷謙
兵部尚書︰謝遜入內閣）
戶部尚書︰彭瑩玉
工部尚書︰鐵冠道人張中，字景華）
禮部尚書︰宋濂
......
“咱們現在是戰時安排，待天下大定，再行封尚。”
說完，陸晨又翻到名單的最後一頁空白處，筆走龍蛇，寫下幾個殺氣騰騰的大字︰
“設錦衣衛。”
筆尖頓了頓，繼續寫道︰
“緹騎三千，校尉百名。設南北鎮撫司，詔獄。不受內閣、六部、都察院節制，直屬御前。掌巡查緝捕、廷杖詔獄之權。監察百官。”
每一個字落下，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砸在眾人心頭。
大殿內的空氣似乎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錦衣衛！
楊逍看了錦衣衛的職權，自然知道這支只對皇帝負責的武裝特務機構意味著什麼。
那是懸在所有官員頭頂的一把利刃！
陸晨放下朱筆，墨跡未干，朱紅色的字跡在白紙上顯得格外刺眼。
他看向範遙，語氣平淡︰“人，你們從五軍之中挑選，按制度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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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範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忠于大明。”陸晨吐出四個字。
頓了頓，補充道︰“忠心，即可。”
沒有提家世背景，沒有提資歷功勛，只有最簡單、最直接、也最嚴苛的要求。
範遙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躬身︰“臣，遵旨！”
他明白，這支力量將是帝君手中最鋒利、最隱秘的刀。而他，將是這把刀的第一任執掌者。
陸晨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他不再看桌上的任何文書，也不再理會殿內眾人各異的心思。
“政務，按部就班推行。”他丟下一句。
“地方省府縣三級官員，盡快擇優報上名單，務必保證地方安穩。”
一條條指令清晰地下達，不容置疑。
“是！”楊逍和範遙齊聲應道。
陸晨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繼續忙碌。
他自己則轉身，雙手負後，再次踱步到窗邊，目光望向遠處。
陽光已經驅散了晨霧，終南山的山巒輪廓清晰可見。
山下的營寨旌旗招展，炊煙裊裊，充滿了生機。
更遠處，上清宮廣場上，那九尊巨鼎靜靜矗立，在陽光下反射出古樸而神秘的光澤，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個新生王朝的命運。
陸晨的眼神深邃，無人能看懂他此刻在想什麼。
建立一個龐大的帝國框架，對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件順手而為的事情。
他真正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楊逍看著陸晨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他拿起那份剛剛被陸晨添加了“錦衣衛”三個字的名單，看向範遙，壓低聲音道︰“範右使，這錦衣衛的人選……”
範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色︰“我親自去挑。保證都是對帝君忠心耿耿的死士。”
其實，這錦衣衛只是個擺在明面上的幌子，有了九鼎，陸晨自己就可以查察天下之事。
就連昨夜楊逍和範遙二人討論政體弊端之話，他在古墓中也是絲毫不落的都知道了，楊逍、範遙也是目光長遠之人，對陸晨那也是赤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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