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絲千尺挽韶光,百舌無聲燕子忙!
永日屋頭槐影暗,微風扇里麥花香... ...
一場久違的酣睡,讓少年周身浸染疏懶之氣,迎著窗欞透過朝陽,不禁肆意的伸個懶腰... ...
起身望著對面的冰夷神弓,燦然一笑!
小院之中,小乙掄著他那不倫不類的大棒,呼呼作響!
瞧著持弓而出的少年,憨笑一聲,便不再理會,繼續耍弄大棒... ...
純粹的肉身力量,少年自躋身龍象還從未嘗試,可想著開山裂石之能窮奇之力!
這讓天下英雄盡折腰的冰夷神弓,也算不得難事... ...
思量至此!
二郎佇立金輝之下,手中冰夷神弓璀璨絢爛,霞光異彩流溢其間!
隨即望著遠處巷口的一棵枯樹,探囊取箭,三指扣弦,臂膀驟然發力!
弓如滿月,箭迅流星!
一聲刺耳破空還未結束,枯樹之上爆裂響動已經驚走一方鳥雀!
然,還未等二郎再次探囊,並听到那熟悉的數落聲,
“大清早便弄來動靜,瞧瞧你的發髻!”
“頭不梳,臉不洗,現在你也是那...那郡公了,也得注意些才是... ...”
二郎聞言,苦笑一聲,也不反駁!
而掄著大棒的小乙,瞧著杏兒來此,立刻停下身形,繼而殷勤的接過其手中的食盒... ...
——
日薄花房綻,風和麥浪輕... ...
“二郎,你瞧著咋樣,這...這都是咱的命啊!”
面色黝黑,精神抖擻的趙大叔,神情激動的望著少年!
身處麥浪中的二郎,嘴角上揚,感受風中若有若無的清新香甜,不由緩緩閉上雙眸!
往往最為尋常之物,卻是最為精貴之重!
饑餓,于河谷百姓,乃是心頭永遠的痛... ...
但凡挨過餓,那種抓狂的滋味永遠都會殘留心頭!
“趙大叔,這是多少,夠多少人吃,吃多久?”
面對少年接連的問詢,趙老漢面露得意,粗糙的手掌輕撫麥穗,笑道︰
“光是麥子,咱們莊子就種了六百頃!”
“這還是莊子北側有山丘,一會我帶你去西側,瞧瞧溪水引出的水田!”
“那里咱們還插了三百多傾稻谷粳米呢,到了秋末咱也吃是一口這精貴的好東西!”
“至于產量嘛,便全莊老少放開肚皮吃,也休想吃得完... ...”
少年知農事,可也只限于十八畝的麥田,瞧著一望無際的麥浪,頓時腦中空空,滿是秋末那一張張笑臉!
“其他地界如何?”
听著少年的再次詢問,趙老漢信誓旦旦道︰
“沒了馬匪,百姓們自是甩開膀子種,哪里還有嫌糧食多的道理!”
“尤其...尤其是二郎尋來的耕牛,可是起了大作用,便是家中少的青壯的孤寡,憑著牲畜的勁力也能糊口呢... ...”
別開天地,欣欣向榮!
恍然間,少年在麥浪下看見一道道熟悉的虛影,既有清溪莊慘死的莊人,亦有那些戰死沙場的莊勇!
他們迎著少年目光,沐浴金輝,撫過麥穗,微笑揮手... ...
——
虞水北畔!
中軍大帳內,一眾悍將望著面前沙盤怔怔出神,沉默不語!
兩日間,北蠻的反撲比預想中的還要激烈數倍!
經探馬斥候回報,北蠻援軍已至,連同重新集結的潰軍,竟然有八萬之眾,便是刨去馬夫伙夫等輔兵之流,可上陣廝殺者亦有五萬鐵騎!
而且此次馳援掛帥者,更是北蠻王庭呼衍部的都統,此役反擊的決心已經毋庸置疑!
“田司兵,你部若是崛出續壕所需多久?”
一襲翠綠官袍的田司兵嘬了嘬牙齒,目光望著三里之外的緩坡,一時間竟然無法與身前一個確切!
拒馬壕溝,為防止騎兵沖鋒所挖掘的溝壑,單溝深度不過數尺,寬也只有丈余!
可如此簡單溝壑,只要七八條便能有效的止住馬勢,而丟了機動迅捷的騎兵,立刻便成了一只只任由射殺的呆羊!
然,兩軍對峙,方才不過十里,如此明目張膽的攻事,必定遭到敵軍沖擊!
而那些挖掘拒馬壕溝的輔兵,立刻便成為刀下亡魂!
可若是野戰廝殺為其爭取時間,便不失一個辦法,但有著輔兵的顧忌,邊軍鐵騎定會遭受巨大損失!
如此,便讓這田司兵無法輕易言語!
思量再三後,抬手在營盤三側擺放三道木條,繼而沉聲道︰
“下官本部兩萬三千余眾,刨去鑄造烏堡的工匠輔兵,能下來挖掘的也只有一萬人!”
“一個晝夜,一個晝夜下官定能拒馬于營盤之外,下官...下官願下軍令狀... ...”
一個晝夜,對于三面綿延近二十里的緩坡,已經是一萬輔兵的極限了!
鄭南召聞言,微微頷首,心知也只有如此,便是再次從望北城調集也要至少三日!
然,抬眸之際,望著一眾武將,心頭又迎來一陣躊躇!
這還未賜予番號的第五軍,各種勢力,盤根錯節!
一個晝夜,誰人去頂在最前面?
須臾間,鄭南召望著身前大令木架,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身為戰前主帥也只有以身作則,方才能萬眾一心了!
正待下令之際,待見行轅大帳外,一名少年手扶腰間緩步而入!
“打擾諸位將軍商議軍情,真是罪過啊... ...”
眾人聞言,回身瞧看,神情各異,可停頓兩息後,還是躬身道︰
“見過爵爺... ...”
“... ...”
二郎見狀,含笑頷首,轉而一臉稀罕的撫了撫身上紫袍,轉而望向居中的鄭南召,
“自古以來,安防工事,如何少了河谷兒郎的影子!”
“此次,我便帶來三萬青壯幫助老將軍修築烏堡,為老將軍以壯聲勢!”
兩難之下鄭南召听得三萬青壯,便是眼角皺紋瞬息堆疊一起!
及時雨呀... ...
只要城防工事拔地而起,那些只會跑馬的北蠻賊寇,還有啥子能為?
至于先前誰人頂在前方的事宜,也瞬息解決!
半日,半日觀景,交替之間,誰人也不會有怨言的!
然,少年的下一句卻是惹來眾人的一陣苦笑,
“那個...那個他們只停留一旬時日,還...還要回去伺候莊稼呢,否則家里的婆娘要鬧的!”
一陣哄笑之聲,瞬間將行轅大帳的壓抑釋放!
待見陷陣前軍別將曹擒虎,咧著巨口,高聲道︰
“爵爺是否過于小氣了,十日八日的夠干啥子!”
“爵爺放心,只要有末將在,他們一個都不會少,末將拿腦袋與你擔保... ...”
二郎望著身前巨漢,迎著一眾目光,緩緩道︰
“即日起你們陷陣軍的肉食減半... ...”
都護府供應糧草是管飽,而少年的清溪商會則是管夠!
兩相之下,虞水邊軍的一應用度,可謂冠絕天下!
便是那些方才駐扎的中州禁軍,亦是驚詫萬分... ...
曹擒虎聞言,晃著大腦袋,摸了下絡腮短須,訕訕一笑!
在旁的神驍別將許彥仙見此情景,緩緩搖頭,苦笑不語!
此次乃是其第二次見到少年,初次于河谷親眼瞧見其擊敗南域的洞簫郎,當時其凶神惡煞之狀,便是此時依舊記憶猶新!
可此時瞧著笑面和煦之態,簡直是判若兩人!
而對于一眾悍將,少年更是甚是隨意,甚至有種喧賓奪主之態,便是桀驁不馴的陷陣粗鄙,也只得悻悻閉口!
隨即目光落在其腰間雙刃,心頭那抹戰意悄然升騰... ...
大妖的感受是何等敏銳,二郎側頭相望,手中轉動刀柄,輕笑道︰
“竹海銀槍,早有耳聞,不知將軍得了幾分真意?”
“待到冬時,我自與你搭手... ...”
許彥仙聞言,雙眸流光一閃,繼而沖著少年紫袍玉帶微微頷首!
言過之際,少年與龐清元眼神不過略微交匯,便悄然分開,轉而再次看向鄭南召,
“此役之重,諸位將軍自有思量,至于我嘛,已經差遣清溪商會,籌措千萬兩銀錢!”
“不日便會抵達鹿蜀鎮,都護府許下一枚北蠻頭顱八兩金,我亦通往!”
一眾武執將官聞言,皆是深吸口氣,吞咽下口水!
自從軍數十載的老將鄭南召,到北地新貴龐清元,直至大先生寶貝許彥仙,心頭皆是泛起一句,
這輩子,還未打過如此富裕的仗... ...
有錢能使鬼推磨,少年的豪橫卻是磨推鬼!
一旁身披重甲的曹擒虎,虎目滿是炙熱,甚至立刻便向請戰出營... ...
有了如此激勵,虞水北畔數萬精銳,怕是立刻能充當十萬之眾,心中所有思慮,也在銀錢的沖擊下化作飛灰!
少年再次環顧諸將驚愕的目光,嘴角上揚,朗聲道︰
“此役,必勝... ...”
恍然之下,氣勢如虹的暴喝響徹行轅,
“此役,必勝... ...”
